船上弗吉尼亚捂着腹部,看向祝尧。
祝尧手中还是那把用来威胁过赛罕的匕,他耸了耸肩:“你们都太自大了,即使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也不该轻易忽视啊,你知道我曾经是神学院的第一吗?格斗这门课我可是满分。”
弗吉尼亚伸出沾着血液的手在眼前看了看,却说:“你的力道像只小猫,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
祝尧的脸在血月下才终于有了血色,他轻轻笑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脸已经变得平滑,那是比以往更加美貌的脸,像传说中能魅惑众生的海上人鱼,即使不用歌声,也能引得渔民将生命献给他。
祝尧眼中的黑色瞳孔渐渐缩小,他歪头道:“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想杀死你呀。”
弗吉尼亚忽然睁大了眼睛。
那把沾过两人鲜血的金色匕被反手握持,如划皮子的声音在浪声中清晰地响起。
祝尧面对着弗吉尼亚,脸上露出快意。
“住手,住手”弗吉尼亚目眦欲裂。
这时候,祝尧甚至分不清楚,弗吉尼亚在意的是他身上的东西,还是他这个生理意义上的儿子了。不过祝尧已经不在意了。
他将沾满鲜血的刀扔下,忍着痛楚在弗吉尼亚跌跌撞撞奔来的时候往船边靠去。
弗吉尼亚的眼前到处都是红色,天与海相连,他一度以为海是甲板上凝固的血构成的,他如同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血。
“你不能这样……”他说。
所有的事情都生在一瞬间,弗吉尼亚要飞扑上去,祝尧将手放在背后。
一道浪花拍到船上,船身开始摇晃起来,天地也随之震荡。
祝尧没看他抽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用此生最后一点力气将那玩意扔进海里,他的身子再也无法支撑他的重量委顿在地。
祝尧的身体塌陷下去,他模糊的最后一点意识里,看到弗吉尼亚不敢置信的眼睛,还有从他胸前透出的剑尖,那剑利极,亮极……
巨大的海浪声淹没一切,血月渐渐隐没在阴云中
第99章往生树东陆的所有亡魂都会从它的树根……
“那个人啊,死前一直在说什么‘我一直在等你’这样的疯话,他难道觉得女人会喜欢听到这种话吗?也太小瞧女人了吧。”
“你都说了他是疯子嘛,疯子说的话谁会愿意听啊!”
“是啊是啊,我看他真是病得不轻,都怪我年轻时瞎了眼,一剑捅死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哎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快快跟我回家去哄哄某个一直流泪的男人吧!”
“哎呀先等等,好久没回来过都忘了这个东西怎么用了。这个头不能露在外面,不然就种不出来了,旁边这个丑东西也太占地了吧!为什么要放在我家宝贝的旁边?”
另一道局促的声音弱弱响起来:“是,是他先来的。”
“……哦。”
“……”
非常聒噪且陌生的声音充斥着耳朵,鼻腔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五感只剩下听觉。
在噪杂的声音如浪潮般退去之后,他似乎听到了树叶被风吹拂的声音,那是春天的低语,在不停呼喊“生长吧生长吧”。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日月轮转多少个春秋,他渐渐能闻到泥土的味道,混杂着花香。
唯一不变的是一道脚步声,那个人每天都来。在他可以思考的时候,他在想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总是不说话?
他能感受到那个人就坐在他的上方,每当这个脚步的主人到来的时候,他就会带来滋润的水,水顺着泥土流淌到他的脸上,他又能感知到水的冰凉,其实他并不需要水的浇灌,但他喜欢那道脚步声,即使不说话也很好。
久而久之,他知道他可能在一棵树的下面,因为有根须从他身后贯穿,密密麻麻的酥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