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五,六……
七。
他重新数了一遍。
一,二,……
……六,七。
还是七个。
幽冷的寒意悄然在心底浮起。
七个十字架。
可白天明明只有六个。
此时此刻,它们正静立在墓地里,微微倾斜,像张开双臂即将倒下的巨人,月光下,它们的影子和蔷薇一道颤抖。
等等……影子。
池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现有一个十字架的影子,竟是和其他不同的。
它更巨大、扭曲,横着的短梁上吊下两根极长的线,在尽头,一个人影被挂住脖子,手臂垂落,裙摆下,纤细的双腿缓慢晃动着。
那是个被吊死的人。
一阵风吹过,绳索摇晃起来,尸体也跟着摇晃,在蔷薇如血海般的背景下,有种诡异的宁静感。
池殊拉上了窗帘。
多出的十字架……
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只能起到吓人的作用。
他不习惯在有光的环境下入睡,便熄灭了房间里所有的烛火,黑暗沉沉席卷而来,他闭上眼睛,试图酝酿困意。
古堡内静得可怕,尤其是在夜晚,万籁俱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流动。
池殊是个容易失眠的人,即使入睡,也睡得很浅,更不用说在危险的副本里。于是当第一下钟声响起的时候,他立刻醒了过来。
他睁开了眼。
入目的依旧是浓浓的黑暗。
这么快……就天亮了吗。
耳畔轰鸣的钟声还在不断响起,当敲响第九声的时候,池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昭示早上到来的钟声只会响八下。
可现在……
钟声仍没有停止的意思,一下又一下,激起空洞冰冷的回响,无边的黑暗中,在他的耳膜嗡鸣,像不断下落的巨石,压得人难以喘息,直到第十二声,才终于停止。
一切又重归于令人不安的沉寂里。
池殊坐起身,点亮了床旁的油灯。
一星光亮燃起,烛火驱散了部分的黑暗,隐约照亮另一头高大的衣柜,桌椅,以及……墙上的画像。
画中女人的皮肤灰白而无光泽,唇色犹如干枯的玫瑰花瓣,她静静闭着双眼,却让人觉得随时都有可能睁开。
这幅取代了风景画的肖像给池殊一种无比阴冷的感觉,他不禁想到伊菲斯手记里提到的“来自画像中无处不在的注视”,对方被活活逼疯,哪怕将自己塞入床底,也要试图逃离它。
现在……画中的她正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