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领旨退下,军中号声起,众将士绕广场一圈,自白虎门出宫,奔赴战场。
趁着乐声大作,凌清辉悄声对晴翠说:“你闺女也是冷脸洗衣服,她冷脸,准驸马乖乖洗衣服。”
晴翠冷着脸,在乐声最吵闹的时候,狠狠踩了凌清辉一脚。
八月十二,太女册封礼成,大军奔赴前线。
八月十五,月全食。
中秋团圆之日,蟾蜍吞噬明月,百姓惶恐不安。经云:妇顺不修,阴事不得,适见于天,月为之食。按旧日习俗,皇后当素服入静室,省察自身。凌清夏早在四方布好人手,只待月食到来就散布谣言,先打倒这只奸诈老狸猫,再摆布那个小丫头就好办了。
然而皇帝名讳清辉,先帝时钦天监监正借月食反对立太子,凌清辉恰好又生了病,先帝以钦天监咒诅国祚,震怒降罪。因此本朝官民本就不敢妄议月食吉凶。再加上大军刚刚离开,城中还在紧锣密鼓筹备更多衣食所需,骑着快马的信使在专门辟开的道路上来回疾驰,马蹄踏在夯实的黄土路上,也踏在百姓们焦灼的心里。
家有征人的无心旁事,全家都在的也要避君讳,免得被素日不睦的抓着短处,在这有意无意中,凌清夏那些“女主乱国”的谣言,全都被战事消息淹没。城里城外,百姓官员,俱在议论突厥犯边。凌清夏颇觉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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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就有人将战乱与女主当政联系起来,更指向女官女科,街头巷尾开始传唱“牝鸡司晨、朝阳不起”。
凌清秋办完这一手,自觉漂亮,对兄长冷嘲热讽:“馕糠的蠢货,连这么简单的扭转都不会,也配惦记大位?”
凌清夏登时大怒:“长幼有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越过我?”
“人家还有女儿呢,你不也想越过人家女儿做皇帝?”凌清秋毫不客气回敬,“你做得我就做得!”
凌清夏恨恨回了自己府中,猛灌几口凉茶,环顾庭院,心想好在前几年皇帝给他两人都封了郡王,建了郡王府。终于不必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看着心烦还要在老爹面前装和睦了。
分家就是好!
心情略略恢复的凌清夏立刻招来秘密养着的门客,将今日生的事说了:“夫子,真是遗憾,可恨我们没有提前想到这办法。”
门客捻一捻胡须,笑道:“王爷,小人早已想过这个办法,之所以弃之不用,是因为太过冒险。如今圣上对罢黜女官、废止女科等事极为敏感,我们只要往这个方向一动,二圣就知道必定是朝中大臣或者宗室亲贵所为。”
凌清夏不解道:“女主乱国,难道就不会联系到我们?”
“我对王爷阐明策略,是这般文绉绉的话,但我往外散播消息时,用的是极为通俗的民间大白话。这就人为地制造了‘民意’,即便有皇后的耳目探听到了,也只会认为是百姓思想僵守、茶余饭后闲谈而已,这一招叫做大隐隐于市。”
凌清夏忍不住拍掌:“哎呀,怪道他们都说夫子谋略精妙,我先前只觉都是寻常计策,却不明白怎么偏就夫子运用起来,次次都能压过府中其他人,甚至他们合起来也不如夫子。原来玄妙就在这一点小细节的改动上。”
“王爷过奖了。张某只是会一点机巧,究竟还是时势造英雄。”
这话却又说中凌清夏心事:“唉,如今太女行了典礼,大军受她检阅后奔赴边关,这时势……不在我啊!”
“王爷切莫心焦,”门客眼珠一转,“我看这战事不会顺利的,必定有人趁机下手。我们得探听清楚,早做预备。”
“预备什么?”
门客脸色严肃:“预备迎接泼向王爷的脏水。”
凌清夏一惊:“莫非清秋要栽赃给我?”
门客忙问:“定南郡王是您的亲弟弟,难道他敢这样对待兄长?”
凌清夏恨恨地说:“我看他狼子野心,少不得自己吃肉,反过来泼我一身汤,叫宫里那只奸诈猫闻着味就来咬我!”
门客说:“既然如此,我们真要广撒耳目了。除了盯着荣安公主府,还要防备定南王府才行。”
凌清夏有些烦恼:“我府中人倒不少,可办事稳妥的都是熟脸,更何况还有宫中赐下的人,不安全啊!”
门客沉吟片刻:“我只是个小民百姓,就连府中认识我的也不多,不如就由我每日去茶楼坐坐。”
凌清夏忙道:“我派人保护夫子。”
“不必。我一个中年落魄书生,去茶馆喝茶听说书,没人会在意。若身边还有人保护,反倒引人注目了。王爷有可用的人手,还该分散出去,”门客仔细教他,“熟脸自有熟脸的妙用,御赐自有御赐的妙用,打他们去王公侯府办事,不也是搜罗情报吗?我走民间这条线,管家先生们走贵人的线,两相结合,更易判定。
“好,真是太好了!”凌清夏两手一拍,“不知夫子家小可有接来?”
“京中米贵,都在老家呢!”
凌清夏很是大方:“都接来,我出钱!”
门客一脸惊喜:“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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