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玉会意:“是。”
吃过早饭,玉章入宫来请安:“自柳真进了金吾卫后,前日柳应又进了銮仪卫,柳明做了个传呼郎,连荣安公主都皱了眉,说官职太低,要给抬一抬。不想凤阳侯竟谦和起来了,说孩子们心浮气躁,该好好历练历练。”
晴翠似笑非笑:“与那两兄弟说,盯紧了柳家,凡事不必阻拦,他们想进金吾卫就进,想去六部也让去。”
星辉宫里,陈昭容难得地有些气急败坏:“李瑄被贬了?”
“是。”
“好端端地,还教着皇子呢,怎么说贬就贬?”
陈嬷嬷说:“外头打探回来的消息,说是崔近儒前日被昭阳宫那位撤了职,常鹤代掌国子监,查出诸多不合情理之处,李瑄也在其中。圣上将他训斥一顿,次日便下了外放青阳郡的旨意,下个月就要启程赴任了。这是他的信,说要呈送娘娘。”
陈昭容忙接过来抽出信看,原是一诗:
“寂寂空谷闻足音,衰残枯骨饷千金。
列风迅雷摧秀木,彩霞将晚难护芹。
青云梦断魂阳浦,鹿台争传玲珑心。
有志报国难抒意,重开草庐隐高林。”
皇次子阴沉着脸:“母妃,这分明就是昭阳宫故意针对我们。李师傅很好,待我诚恳,教授功课也清楚。去年秋天,昭德只顾着玩不肯学习,而我直到腊月二十九仍去书房读书,李师傅专门夸赞了我,又要那些女师傅多多劝诫公主。昭阳宫那人见不得我比她女儿好,所以才这样坑害我的师傅!我要去为师傅辩理!”
陈昭容欣慰道:“你能分析利弊,这很好。只是不要急躁,越是这样时候越要沉得住气才行。”
“母妃难道不着急吗?陈樯之事,我在书房亦有耳闻,母妃自谓能遮掩到几时?”皇次子起身长揖不起,“愿母妃早作决断。”
陈昭容道:“论着急,皇后难道不急?宜当徐徐图之。青阳郡虽然险恶,但你我齐心,三年之内文瑾必归。”
然而下午昭阳宫明令旨,斥责李瑄:“你身为国子监司业、南书房训导,玩忽职守,不思报国,何以怨言于宫禁,谤君王于内闱?既开草庐,便归布衣之列,隐你的高林去吧!”
旨意传回后宫,陈昭容与皇次子大为惊恐:“李文瑾密信竟泄露,此宫中何人可托?”由是更加不安。
大茶炉房,周瑞祥缩在角落里添炭续水,听着换岗下来的侍卫们议论朝中生的事,心头思绪万千。
一人蹲下来:“周先生。”
周瑞祥回神,忙答应着:“小侯爷。”
柳真笑了笑,颇有些自嘲:“我也不知几辈子能熬个云骑尉,还侯爷呢!”
周瑞祥送上热茶,谄媚道:“想昭阳宫那位,入宫才几年?昌盛至此。都说十年一换运,侯爷必定否极泰来。”
柳真接过来抱在手里取暖,轻声说:“晚间回去,你与娘娘传个信:京畿骁骑营前些日子出了二百人马,不知去了哪里,只知道是昭阳宫下的令。五百昭阳亲卫,除了外放的,近日又有些去守郝士多家,陛下临时从别处抽调了些人为昭阳宫司值。老侯爷昨日赏雪得了一句诗:入得桑林捧紫云。只是前半句不知怎样补才好。”
周瑞祥听得很吃力:“这除了第一句,都没头没尾的,我就这么说?”
“对。”柳真仰头喝干了茶,放下杯子走了。
晚间皇后闻讯,思索良久,对张山说:“叫你岳父放出几个肥缺,把昭阳亲卫里头像样的再出去一批。拔了老虎牙才好瓮中捉鳖。”
张山苦笑:“娘娘,昭阳宫在册的有五百人啊!如今卫队单设,爵位论打,内有掌兵郎将外有封疆大吏,亲贵里还有个当驸马的,其势已成。若再给几个肥缺,恐怕不必等调虎离山,我们就毫无反手之力了。到那时谁是瓮中鳖还不清楚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不是这个意思,”皇后轻轻点头,“周瑞祥,明日传话:前半句可拟‘桃花纷落辞春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