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将至日落,冯玉兰打水时遇到了陈二。
陈二说了几句便提到午后送来的箱子:“陈小姐家啊,是城东富户,好阔气呢!”
冯玉兰一脸憨直点点头:“是呀是呀,一箱被子一箱饼,真是大户人家!”
陈二一愣:“啊?你说什么?被子?”
“是呀,好厚的棉花被!两床压在箱子里,差点没拽出来,哎呀,别说一铺一盖,就是冬天只用一床卷着睡都行。”
陈二难以置信地说:“那,那,另一个,啊,另一个箱子呢?”
冯玉兰一副得了好宝贝的模样,悄悄说:“是足足一箱子干饼!陈小姐说,这一路上可以和我分着吃呢!嘿嘿嘿遇到好人了,省咱的饭钱。”
陈二重复一遍:“干饼?”
“对呀!”冯玉兰满脸羡慕,“那可是掺了菜干的大面饼!每个饼子上还有好几颗干果子呢!到底你们是城里人,富极了啊!像这么好的饼,我们冯家在县城那——么有钱,都得是老爷才能顿顿吃。不过我们老爷吃的也只有巴掌大,也不加果子,不像陈家,那饼都跟过年的果盘子似的那么大,那一个菜饼子,比我们家三个还厚!”
冯玉兰起劲地比划着,越说越兴奋,乡下土妞的唾沫都快飞到人脸上了,陈二却听得越来越没劲,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走了,冯玉兰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果然遥遥传来陈二的嘀咕:“城里穷鬼啊,遇上乡下土包子!呸!”
回到房间关好门,冯玉兰就对陈小姐一字不落地全讲了:“姐姐,穷家富路也不能露富。”
陈小姐暗暗后悔:“怕是箱子太重,叫他惦记上了。妹妹,咱们怎么办?”
冯小姐摇摇头:“咱们也没什么办法,谁都知道出门要带钱,这个免不了,只能收拾一下,藏严实点,路上别露大财。姐姐莫怪我话多,今天上午遇到你,你单独拿着一个精致箱子,其实就很危险。”
陈小姐便明白了:“那就换过来,把那个随身好带的箱子放干粮。”
当下两人便打开箱子整理。
陈府的箱子都是长方形,还有背带,能提能背,走远路确实方便。冯玉兰把自己那只箱子腾空,对着外头天光瞧了瞧,见这藤编箱里头还有一层极好的薄木板,并不透光,这才放心。
冯小姐问道:“姐姐,这铺盖你是收着,还是盖着?”
陈小姐说:“我也有,这两床就是给你的。这馆驿的床铺挺好,我就没拿出自家带的。毕竟入宫还不知什么光景呢!”
冯小姐点点头,便把一床褥子仔细叠好,从箱子底一直铺到四面。
陈小姐好奇地问:“玉兰,你这是做什么?”
“姐姐家的箱子很结实,但我怕路上遇到贼,或者这些送咱们的官差当贼。所以箱子里先垫一层褥子,再放贵重物品。”冯小姐一边说着,一边将陈小姐送给她的饰一一用手帕包好。
冯小姐展开一床被子,挑着最贵重的一套饰与两个二十两的大元宝放进去包好,将被子叠得与箱子底一样大小,严严实实塞进去,再将褥子落下来盖好。
陈小姐很是敬佩:“这样一看,就仿佛箱子底只是放了被褥。”
冯玉兰说:“是。这要是遇到盗贼就没辙,被褥也是好东西,能保住命就是好的。但这些官爷们是不至于要咱们铺盖的。我今天在外头听她们说,外头还有骑马穿盔甲的,要和官差一起护送进慈恩府,所以肯定没什么人敢劫道。咱们要防的就是开箱子被人看见,毕竟往后人越来越多,咱们未必能继续两人一间,人多眼杂的,露了财不好办。”
陈小姐便打开自己箱子说:“我也学你这样收拾。”
陈母十分细心,燕麦奶饼个个都用油纸包得严实,又额外预备了一沓油纸,想是怕时日久了油渗出来污了衣服被褥。
冯玉兰深吸一口气:“太香了。”
陈小姐笑道:“你吃嘛!”
下午时候陈幼容已经与冯玉兰商议过,先吃干菜饼,横竖奶饼放得住,往后前路茫茫,万一买不到食物,也好用奶饼应急。因此冯玉兰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等路上吃吧。”
陈小姐便拿出一个,撕开油纸,掰了一块塞到玉兰嘴里:“饿了就吃。”
冯玉兰尝着这饼又甜,又香,咬上去跟云朵一样软,还未尝尽呢就在嘴里化开了,差点哭出来:“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陈小姐心疼不已:“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