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茗去过西北,所见所闻,西北苍凉苦寒,民生疾苦,战场带给了西北大地更多的苦难;也听说过六年前那一场惨烈战事,城破之下安有完卵,所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她能明白石亭玉在知道柳策可能通敌后的震惊愤怒,石亭玉没有立刻提起刀去把柳策砍杀了已经是他的冷静克制了。
若是一般人,只怕会不顾一切后果的杀之而后快了吧。
她不停地在安慰石亭玉,让他冷静下来。不是她仁慈,而是不想他因为报仇而毁了自己;已经搭进去太多的人命了。
“深呼吸,冷静下来……,如今知道了他的把柄,我们有更多的方向去找他的证据,让天下人来审判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遗臭万年,让他辩无可辩,无处可逃,一刀杀了他才是他的解脱……”萧茗细心劝他,细细地分析,让事情最大化有益于他们。
冲动之下做出来的事哪怕是对的,有理由的,也会被人诟病。
就像秦王李世民,他的兄长弟弟要杀他,他为自保反抗;他想要建立盛世王朝逼父退位……
哪怕他成了一代明君,有贞观之治,可还不是被人诟病。
“他在京中布局多年,在朝中他有同党,有旧部,有门生学徒,手上还有大量的私兵,早成了大气候,我们不能轻易动他的,不然被他反制住就前功尽弃了。”
石亭玉反握着萧茗的手,慢慢的平复下来,他明白萧茗说得有理,他不能冲动行事,坏了他们苦心经营出来的局面。事到如今,哪怕是知道柳策通敌叛国他也要生生地忍下来。
“我知道,我会去查,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石亭玉低着声,垂着头不让萧茗看见他此时狰狞的表情。
他以为他抓住了柳乾,知道了很多关于柳策的秘密,时至今日他才现他所现的只是冰山一角,柳乾那里,还得严加审问。
还有革烈那里,他手中是否还有更多的证据。
石亭玉突然现,他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还有许多的真相等着他挖掘。
突然,石亭玉感觉小腿肚冰凉,不由低下头去看,才现他此时的裤腿已经被毛毛给撕咬成条儿了,冷凛的寒风透过小腿直向上窜。
看着那睁着铜铃般的眼,威胁意味儿十足的大狗,石亭玉不知怎么的,心底的仇恨被温暖侵袭,一股温流温暖着整个胸膛。
突然地,他嘴角上勾,露出了笑意来。
萧茗同样看着石亭玉已经不成样子的裤腿,莫名的也很想要笑,没好气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你这臭狗,比谁都管得宽啊!
早晚有一天被收拾。
石亭玉来了,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梦中,萧茗梦见了石亭玉与一只黑色大狗激烈大战的画面。
经过昨夜,萧茗和石亭玉好似又有了新的方向,各自奔着目标前进着。
翌日,天空飘起了雪花,大地雪茫茫一片。五更天不亮萧茗便去了太医院当值,做了官就这点不好,起得要比鸡早,天不亮,提着灯,离开温暖的被窝,顶着严寒、迎着风雪的进宫当差。
起早摸黑,拿着微薄的收入,也不知道是为了个啥。
才进太医院,萧茗便得了消息,今日景和帝感染风寒,龙体不适,没有上早朝。
闵太医已经早早的来了太医院被叫去了坤宁宫里,而萧茗才踏入太医院的问便被等在门口的内侍领进了宫里。
进了坤宁宫皇后的寝宫里见到人,萧茗一惊,景和帝面色灰败,精神萎靡,躺在床上昏睡着。
萧茗惊疑,景和帝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昨日请平安脉时还好好的。
寝宫内很是安静,屋子四角落各立着四个雕花兽角铜庐,正滋滋地传递着热气,寝宫内温暖如春。
寝宫里只有皇后与闵太医、王秋瑜三人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默与哀伤。
自入冬以来,景和帝的身体一直是时好时坏的,他每日都会强撑着上早朝,下朝处理朝务奏折,沉的身体终于在今日复了。
闵方齐正在琢磨着药方,每次景和帝的病情都能让他忧心愁畅,药方更是焦头烂额的,见到萧茗进来,忙不迭的招呼她快些。
萧茗先是行了礼,才上前察看。
一旁的王秋瑜给萧茗讲述着景和帝的病情:“昨夜皇上夜起,突然头晕目眩,还呕出了鲜血,皇后娘娘急着请太医,可是皇上不允,奴才只得用坤宁宫里的常备的药给皇上服下……”
萧茗能明白景和帝的心思,半夜里宣如太医,不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病得很重,他要不行了,如今朝廷储君未立,皇上病重的消息传出去,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她知道景和帝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一直是强撑着的。
萧茗先是静心把了脉,皱了眉头和闵方齐商量药方去了。景和帝的身体真的像是破了洞的筛子,这儿按住,那儿又翘起来的。
如果他能度过这个严冬,以后安心静养着,倒是能再撑几度春秋。
只是这个冬天啊!真是愁死人了。
药方得好生琢磨。
等到一碗药喝下去,景和帝就醒了过来,他感觉无力的身体有了力量,睁着眼看着床前守着他的皇后,一脸关切盯着他,他反倒是笑着安慰起她来了:“朕无大事,只是疲累了些,萧太医一碗药就好了。”
皇后也是笑着点头,替景和帝掖了被角:“萧太医医术高明,是臣妾小题大做了。”纵使两人都明白病情如何,只是选择以温柔的方式欺骗着对方。
皇后把景和帝扶了起来,给他在腰上垫了一个软枕,细声唠叨着:“母后听说您病了,派了管嬷嬷来问询,得知您睡了就回去了;柳贵妃与二皇子,还有容嫔都来过,我让她们回去了。”
景和帝听着,轻轻地点头,又让闵太医与萧茗回去,皇后听后欲言又止,只听景和帝道:“咳咳……,朕的身体朕知道,喝着药就不会有大碍,他们在这里久待反而不妙。”
景和帝赶人的态度坚决,皇后也不好反驳,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萧茗与闵方齐同时在坤宁宫中待得太久,那么前朝对景和帝病情的猜忌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