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打啊?
全面战争真的开启了?
格雷特站在老师的半位面里,努力睁大眼睛,妄想透过雷光之壁看到外面的情形。现在就打?不再等等了,不再育一段时间了?
议会的传奇数量,也就刚刚和光辉教廷持平,战力啊、积淀啊、压箱底的存货什么的,还不一定就能赶得上人家!
就算赶上了,持平了,稍微过了,这也不是现在就开战的理由啊!
总要议会的力量远远过教廷了,到了二倍、三倍的程度,然后,才能联合盟友,一鼓作气推过去啊!
现在就打,议会的损失会有多大……老师,师兄师姐,他认识的传奇法师们,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会有多少人陨落……
别啊!
再等一等!再拖一拖!
他还没进阶传奇呢,传奇受了伤该怎么治疗,濒死了该怎么拉回来,他一点概念都没有啊!
格雷特竭力观察,竭力倾听,奈何半位面被雷光封得死死的,外面动静如何,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越是看不到、听不到,他越是紧张担忧,呼吸一分钟比一分钟急促,掌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现在知道担心了?”
蓦然间,一个清清淡淡的,带点儿嘲笑的声音,悠然飘落。声音很熟,声线和语气都是老师的,毫不客气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身上:
“刚才言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呢?把光辉教廷逼到角落里,逼到要开战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呢?砸下最后一个沉重砝码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呢?”
格雷特猛地抬头。然而老师并不在半位面当中,也没有用灵体,神魂,或者雷电之灵等等任何方式,在半位面出现。
他用尽力量看过去,也只能看见前方天清气朗,雷光之壁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次现出了海洋、岛屿、会场,以及站在会场周边的众人……
天堂山高悬空中,仍然威严神圣,不可亵渎,那无穷无尽向下倾泻的圣光,却已经悄然停止。
不,不是停止,而是被一只手托在空中,无法降落。那只手的主人白须白,脸庞枯瘦,看着像是随时都能倒下去一样。
数九寒天,他身上只披着一件边缘丝丝缕缕的麻布长袍,一双赤足踏在地面上,对熔岩地面上裂开的口子和尖锐的石块视若无物。
左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木杖,右手翻转向天。天堂山上的圣光,原本垂直向下倾泻的,此时却像一只大漏斗一样收束起来,被他托在手里,动也不动。
“约翰·卡尔文!”【天命者】保罗惊怒焦急,脱口叱喝:
“你在干什么!你要背叛光辉之主吗?”
这位苦修士,力量等级和他相等,在光辉教廷内的声望和地位也和他相等——或者说,地位和他相等,声望却犹有过之。
毕竟,像他这样,放牧了无数主的羔羊,统合教会,册封国王,其间难免做过一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当然,这都是为了荣耀主的圣名,主也给了他足够的圣恩,把他从一介普通教士,一路擢升到传奇三阶。
但是,像约翰·卡尔文这样,纯粹依靠苦修,依靠道德感化,来传播神的荣光,这样的人,每一个都是“清白无垢”、“信仰纯粹”的代名词……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这样的传奇苦修士离开教廷,投向【因信称义】教派的时候,光辉教廷都不敢明令通缉,都不敢把他们直接列在异端的名录上。
但是,离开归离开,投向异端归投向异端,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站出来,怎么能站到教廷的敌人这一边!!!
“背叛光辉之主?……不,我没有。”白老者专注地托着天堂山上的圣光,收束着,梳理着。经由他的力量疏导,天堂山上的圣光,重新变得纯净而温煦:
“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敬拜吾主,荣耀吾主。保罗,克莱蒙特,你们……该停下来了……”
“停下来?!”
【天命者】保罗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从约翰·卡尔文现身到现在,他,克莱蒙特,【苍白之剑】埃比·卢西奥,还有这次一起过来的几位传奇,都在祈祷,都在争夺天堂山的控制权:
但是,抢不过来!无论如何抢不过来!没道理啊,他们这里好几位传奇,出的时候,还从教宗那里拿到了授权……
那可是天堂山!不是平时战斗的时候,作为临时性法术召唤出来,增强他们力量的小型天堂山,而是光辉教廷作为底牌的天堂山!
是那个单独开辟出来的半位面,储藏了光辉教廷历代以来,所有的信仰之力,甚至容纳了大量虔诚信徒灵魂的天堂山!
但是白老者一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一手执杖,一手就托住了天堂山。全身上下,甚至没有任何一件圣物作为辅助……
离开光辉教廷的时候,约翰·卡尔文留下了所有的圣物,包括他几百年来日夜祈祷的过程中,被圣光浸润,逐渐圣化的所有衣物和日常用品。
除了穿走了一件粗麻布长袍,随手折了一支木杖,他什么都没有带走。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他居然能做到?
“保罗,克莱蒙特,你们的信仰已经变质了。”
约翰·卡尔文轻轻叹息,用力一握,天堂山底部的圣光悄然收敛,就连那个手握闪电的身影,也化作白光,无声无息地回到天堂山:
“想想我们的职责是什么?想一想,我们建立光辉教廷,是为了什么?
——是为主放牧他的羔羊,把他的羔羊引上正道,免其苦,免其忧,让他们归于主的羊圈。可是,这么多年来,你们都在干什么呢?光辉教廷,一直都在干什么呢?”
他看向自己曾经的战友们,同僚们,深沉而通透的目光,一个一个从他们身上掠过。【苍白之剑】埃比·卢西奥叹息一声,无奈地垂下了目光;
【天命者】保罗冷哼一声,扬起下巴,不避不让地和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