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暗骂一阵叔孙豹后,季孙宿情知今日已无回旋之余地,当即将目光转向晋侯,正欲开口,却不料一直未曾说话的莒子忽的又出声了。
莒子大腹便便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而且又贪嘴,一直给人一种“不太懂礼节”的样子。
可当他把话说完,李然这才猛然一怔,暗自叹道:
“这群人都特么是戏剧专业毕业的吧!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演!”
只听莒子若无其事的言道:
“季孙大夫啊,寡人今天来,就是来向你要城邑的。你只要把城邑还给寡人,寡人就还当你是朋友。”
这话乍一听,或许还没什么。而且还能显得莒子天真,与他本身形象十分符合,堪称完美。
可仔细一想,这里面的文章那才叫一个大。
先,莒子明确说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来向季孙宿索要城邑的。那么意思就是在他来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今次前来会盟的目的。
问题就在于平丘之会前,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天哪里来的勇气一上来就向季孙宿索要城邑?
这岂非说明此次平丘之会前,他已经得到晋侯的肯定,所以这才如此放心大胆的前来索要城邑?
其次,他还说“你只要把城邑还给寡人,寡人还当你是朋友。”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十分的客套。
然而把这话反过来思考一下呢?
倘若你不还,那就当你是什么?
没错,就是敌人。
言下之意,要么是朋友,大家和平共处共同展,要么就是敌人。
而一旦成为了敌人,那么对不起,大家就准备各回各家,各显神通了。
于是,问题就又来了,在平丘之会举行之前,莒国眼睁睁看着季氏占领他们那么多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为什么现在反而突然就这么硬气了?还动不动就敢蹬鼻子上脸了?
这当然是归因于孙武目前在领导莒,邾两国军队的原因。
而今,在孙武的领导下,莒,邾两国的军队正可谓是势如破竹,已然将郠邑给团团围了起来,季孙意如眼下已是苦苦支撑又断了外援,兵败郠邑便是旦夕了。
也正是因为前线战事大捷,他才有勇气来说这话。
综上所述,这个莒子看上去“傻乎乎”的,可他每一句话都可谓是暗藏玄机。
要说他是戏剧学院毕业的,那一点问题也无,此等演技真是绝了!
李然是真的佩服这个胖子国君,要知道此人刚才那副贪嘴的憨憨模样,差点连他都骗了过去。
“人才,真是人才啊。”
李然再度一叹,对于这个奇妙的世界凭空又多了几分期待。
言归正传,莒子这边已是放下狠话:你不还我,我就打你。
季孙宿当又不傻,自然是听得出来这意思,闻声急忙道:
“君侯息怒,…此事乃晋侯与寡君…”
“咦?你家君侯呢?你家君侯现又去了哪里?”
不待季孙宿把话说完,莒子便是进一步问道。
季孙宿顿时又愣住了。
鲁侯在哪里?鲁侯已经在返回鲁国的路上了啊!
“寡人听闻,昨夜鲁侯便已启程返回鲁国,此间你便是鲁国的代笔,此事你总该给个说法才是。”
邾子此时趁胜追击,直接点名问季孙宿讨要说法。
此时的季孙宿那叫一个尴尬,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这会盟台全是石筑,他头再硬,只怕也撞不开一条缝来。
可就在这时,季孙宿脑中忽的灵光一闪,突然觉得今天这事儿好像有点不对劲。
鲁侯返回鲁国之事,应该只有他和李然知晓,最多再加上羊舌肸,韩起等人,邾侯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昨晚羊舌肸前来劝退鲁侯一事,早已告知莒子与邾子了?
原来如此!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季孙宿猛然转醒,一双老眼之中立时迸射出两道骇然的目光。
“原来这是羊舌肸他们早就安排好的!今日之局,就是他们故意设计针对老夫的!”
“所以他们才会故意在昨晚让鲁侯返回!为的就是今日让老夫下不来台!”
鲁侯不在,此间一切鲁国应承担之责任,自然只能由他季孙宿来承担。
无论是莒子与邾子的兴师问罪,还是最后晋侯的责罚,都将由他季孙宿一人承担。
而这一场所谓的平丘之会,他季孙宿不过是一个案板上的一顿鱼肉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