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昭德帝请安少宪落座,一盘棋,两盏茶。
“陛下。”
一局棋结束,安少宪起身跪倒在地:“微臣的身体不能再出海远行了,交给年轻人继续为大秦的海上商路奋斗,请陛下准许微臣荣养。”
昭德帝亲手扶着安少宪起身:“安爱卿,先帝所说的天下大同,是大秦一代代人奋斗的目标,后来人都看到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努力,按理说安爱卿应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但朕还有个不情之请。”
安少宪躬身:“陛下,微臣定尽心竭力。”
“咱们大秦的舆图之外,有了海路舆图,万国来朝之前要做好准备,朕想要让安爱卿带头编撰大秦海事图和万国风物志。”昭德帝顿了一下,才说:“这是咱们大秦朝留给后世子孙的财富啊。”
安少宪跪倒在地:“微臣,遵旨。”
“平身吧。”昭德帝说:“阳松山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宅院,老爷子在那边也需要陪伴,这几日封赏之后,朕会派人送安爱卿和一同编撰风物志和海事图的人往阳松山去。”
安少宪起身:“是。”
昭德帝见了安少宪的弟子们,并且让这些弟子在两年内都留在阳松山,既然万国来朝,那就暂时不需要出海了。
风物志和海事图都编撰完成后,会在太学里推广,让大秦最尖端的人才看到外面广阔的世界,也唯有如此才能让未来的大秦人眼界更宽阔。
离开御书房后,安少宪心情格外的好,说是编撰,其实整理就好,再查漏补缺,这些年往返海上,安少宪和弟子们一直都在做这件事。
接风洗尘,奖赏了安少宪等人的功绩后,安契地上了奏折,把逍遥王的封号辞了,也就是说安家只是千千万万大秦百姓的一员。
昭德帝准了,随后就赐给了逍遥山庄一块‘国之柱石’的匾额。
秋风送爽的时节,安少宪等人回到了阳松山,只有赵启年留在了京中,昭德帝为了赵家军要大阅兵,给足了赵启年老元帅面子,他知道受之有愧,留在京中等大阅兵之后再说。
朝廷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军队,百姓非但丝毫不恐慌,还会尽自己所能的去帮助这些将士们解决问题,哪怕朝廷三令五申秦军不扰民,可是架不住老百姓太热情,吃喝都放在营房外面,看不到人影。
宫中。
昭德帝批阅奏折,每年到这个季节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各地丰收的捷报雪片一样飞往京城,那薄薄的奏折承载着大秦沉甸甸的秋!
“鹤归。”昭德帝放下笔,起身。
鹤归应声:“微臣在。”
“跟朕去见一见福公公和霍元英。”昭德帝说着往外走。
鹤归跟在后面:“陛下,霍元英没什么好见的,倒是那个福公公有点儿意思。”
“哦?”昭德帝偏头看鹤归:“说来听听。”
鹤归垂眸:“福公公是前朝太后身边的人,当年逃走的时候年纪就不小了,竟然能活四十几年,一直都说自己有长生不老的丹药。”
昭德帝冷嗤一声:“想要蛊惑人心,这人世间啊,生生死死本就是不可逆的轮回,鹤归是怕朕会好奇长生不老的丹药吗?”
“陛下自是不会的。”鹤归说:“医道门和田监正一直都在研究福公公这个人,陛下要不要让医道门的门主一起过去?”
“若雪是个痴的,当年为了学行针,手臂上都是针眼儿,叫上吧,别再被带歪了,那可不妥当。”昭德帝说。
鹤归让人去请梅若雪,宫门外昭德帝和梅若雪上了马车,往枢密院的衙门去。
朝廷重犯会关押在枢密院的密室里,当然了,能被关到这里的人还真不多。
梅若雪先给昭德帝请了平安脉,诊脉之后语重心长的说:“陛下,切不可如此操劳了。”
“若雪开一些食疗的方子如何?”昭德帝笑眯眯的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噗嗤笑了:“我带着阿宝进宫给陛下做膳食吧。”
“好啊。”昭德帝轻轻地拍了拍梅若雪的手:“你才是要保护好自己身体的人,我医天下,若雪医人心,这世上不缺前赴后继的人,但指路明灯不嫌多。”
梅若雪轻轻地点头。
“你们夫妇二人在天河谷都遭受了一次重创,又长途劳顿回到京城,我心里都清楚,一直都没有让你们入宫,是希望你们能轻松一下,也好好养一养身体。”昭德帝轻声说:“我们相识的时候都那么小,一转眼就到了这个年纪,岁月匆匆啊。”
梅若雪轻声说:“陛下,在天河谷见到福公公的时候,我真的动摇了。”
“人之常情。”昭德帝看着梅若雪:“但福公公的条件,若雪并没有答应。”
梅若雪苦笑:“是没答应,是四师弟一番话让我明白了,师父她老人家到晚年的时候不肯进补,也不肯乱用药的良苦用心。”
昭德帝微微挑眉:“祖母没有给你讲过一个海外求长生的故事吗?”
“没有。”梅若雪摇了摇头。
昭德帝说:“她说有一帝王受人蛊惑,派人海外寻找长生不老之药,最后留下了遗害后代的隐患,这长生不老的药啊,本就是不存在的,人要敬畏生命,允许自然的老去。”
梅若雪笑了:“师父她老人家的话啊,没有一句是闲言。”
“我好想她。”昭德帝靠在软枕上:“只是这么多年了,一次都没有入梦来,有时候都担心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她老人家懒得见我了。”
梅若雪看着昭德帝:“陛下,我也没梦到过师父她老人家,不过大师兄倒是提到过一次,说师父在一个很神奇的地方生活,是个小孩子的模样,但是师父会敲邵家军的军鼓,还让大师兄离开呢。”
昭德帝顿时来了精神:“真的吗?她过的好吗?”
“很好,有父母的疼爱,那个地方很漂亮。”梅若雪说:“我也希望师父能入梦相见啊。”
马车停下来,鹤归撩起帘子,放下了下马凳。
昭德帝和梅若雪下了马车,走在通往密室的路上:“会的,一定会梦到的,她会惦记我们,惦记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