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来,当时付钱的时候,那个摊主微妙的眼神,从他的脸上游移到许延的脸上,转而又奇异地笑了一下,看着像不太理解但绝对尊重的意思。
……难道说这酒里……
他原本送若芜回了寺庙,再和许延来了学校宿舍,两人坐在宿舍阳台喝酒聊天,聊到一半他就现不对劲了,就算度数再高的酒也不可能才喝上两三口就有这样明显的醉意,更何况他的酒量不算很差,再看看一旁的许延,刚才还在手舞足蹈地给他描绘考军校时的风光往事,下一秒已然歪倒在了椅子上。
他尝试推了一下许延,结果对方直接咚一声摔在了地上,小麦色的肌肤泛出不正常的绯红……
冷山傻眼了,事情的展已经出了他预计的范围,他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比许延年长几岁,怎么说也算长辈,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对方,他用意志力强撑着让自己清醒,喝了几杯冷水,又去雪地里拿雪擦脸,就这样好不容易捱到天亮。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宿舍,但身体里的潮热还是没有完全消褪,这样下去不行,方圆百里又没有医院,冷山想起之前听若芜的师父提起过,桑山顶的冰川边上长着一种草药,有清凉解毒的功效,可以碾碎了涂抹也可以煎在茶里,没别的选择了,只能先试一试。
枪不在身边,但他还是习惯性在出门前带一把匕在身上,即使大脑已经混沌不清,四肢也有点不听使唤,但还是一路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山顶,清晨的山顶被薄雾笼罩,远山重叠,这条冰川沿途确实生长着一些绿植,但冷山分不清哪种才是师父说的草药,便单膝跪在地上将每一种草都薅了一把,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鹰隼的啼鸣声——
自从决定来这里修行,他便把哈桑带来了,但按理说这个时间哈桑应该在寺庙里陪着若芜,怎么会来这附近?
常年形成的防御心理让他比普通人警觉许多,他把草塞进口袋里,撑着雪地勉力站起来。
“哈桑?”他很确定刚才那是哈桑的叫声。
冷山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但就在这时,他看见不远处一棵高大的落叶松后面,闪出了一个人影!
而哈桑就站在那人的肩膀上!
他的哈桑是极其罕见的战斗品种,在这样一个盗猎犯肆虐的地方,稀有的鹰隼被人盯上再正常不过,冷山当即摸向后腰的匕,朝那边走过去。
但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做贼心虚地逃跑或拿出武器,反而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哈桑在中途便扇动着翅膀飞走了,那人也没有阻拦,冷山抬手揉了揉眼睛,他的体力快到极限了,视线也逐渐模糊,甚至有些看不清路,更别提看清对方的长相。
但那个人……
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那个人,他好像认识。
直到被石头绊倒,以为自己就要脸朝下摔进冰川里,却被对方及时捞进怀里的这一刻,他那被不知名的欲望模糊的瞳孔才逐渐对焦,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第1o8章药
波光粼粼的,细碎的晨曦落在楚轻舟脸上,不可否认的,看见他的一瞬间,冷山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是在这种时候遇见真的盗猎犯。
楚轻舟穿着一件简约的黑色棉服,俊美冷白的面容在白雾翻涌的雪色里显得有些疏离,但那双狭长眸子里浸的,却分明是比两年前还要刻骨难销的东西。
他把四肢绵软无力的冷山像个毛绒玩具一样揉进怀里抱了片刻,才舍得稍稍拉开距离,用手背贴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这事说来惭愧,冷山抿着唇不肯回答。
楚轻舟见状也不再多问,只握住冷山的手腕,就要将人带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
冷山站在原地不肯动,他眼神迷离懵懂地仰着头看楚轻舟,大概是神志尚不清明,语调里多了几分难得的任性:“我要回学校宿舍。”
“回什么宿舍?太远了,这附近有座寺庙,我带你去里面休息。”也不知楚轻舟是怎么对这附近的位置了如指掌的,反正他就是胸有成竹。
“不!”冷山摇摇头:“不行。”
“我朋友,我朋友还在那里,我得回去救他。”
“我会让人去救他的,你放心吧。”楚轻舟伸出手:“来,我抱你。”
他逆光站在雪山上,被风吹得凌乱的丝染上浅金色,尊贵而耀眼,像个异世里手握重权的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