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门外抹了把汗,前段时间虞潇和冷山这两个难对付的都不在,他难得清闲,今天倒好,一下子回来两个,他去将冷山叫出来的时候,冷山看上去才刚睡醒,虽然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名义上的少爷脾气还算温和,但那双眼睛生得和冷恪清实在太像了,以至于他每次面对冷山,都莫名紧张,更是不敢对视。
好不容易将两位瘟神请来,敲了门,冷恪清却没有回应,兴许是又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商议完,但这一等也不知要等多久,少则几分钟,多则几小时也是有可能的,让别人等也就算了,可这两位要是等烦了朝他火,他哪能承担得起,就在管家进退两难之时,冷山上前,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说:“冷先生,您在忙吗?”
冷恪清原本是听见了管家在门外请示的,但他没准备立刻让人进来,直到冷山开口,他的目光才朝门口瞥了一眼,这次为了让赫尔罕那上钩,趁着虞潇也不在,他刻意没及时派人救出冷山,以营造‘蚩’内无人,内乱外忧的局面,引赫尔罕那急功近利,才让计划如此顺利。
这次算是他亏欠冷山,虽然冷恪清心里毫无愧疚,但现在人回来了,他总归要多给几分面子。
冷恪清眼风扫过殷文哲,对方立刻会了意,恭敬地一点头,起身道:“冷总,那我先回酒店了,明天一早我还要赶回西北,实验室那边有任何新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的。”
——
冷山和虞潇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冷恪清将文件放进抽屉,目光率先落在了虞潇身上。
虞潇被冷恪清看得一怔,他以为有冷山在,冷恪清压根不会注意到他。
“冷先生。”虞潇欣喜地唤了冷恪清一声,他本不应该先开口,但他实在太久没见到冷恪清了,抑制不住内心强烈翻涌的思念,几乎在对方看向他的刹那便脱口而出。
冷恪清没有怪罪虞潇有失礼数的行为,而是微挑着眉梢,道:“听说你回来第一天就在我的花园里大开杀戒?”
“虞潇,我记得我是让你回去思过,不是让你回去练枪法。”他眉目间带着些玩味,散漫而诱人,却是危险的信号。
虞潇瞳孔猛地睁大了一圈,紧张道:“冷先生,我没有……”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不是的冷先生,您听我解释!当时是……”
“好了,你先出去。”冷恪清抬手打断道。
“冷先生!”
虞潇还想再说什么,但冷恪清眼里流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垂着头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冷恪清的视线这时才落到冷山身上,他将冷山上下扫视了一遍,除了脸色格外苍白,没看出什么缺胳膊断腿的伤,那也就不算太惨,但还是装模作样温声道:“伤得重吗?”
冷恪清好好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好听,磁性而温柔,夹杂着一丝常居上位者才拥有的镇定自若,却又因着刻意表演,无端腩沨显出一点柔情,任谁听了都会信以为真。
冷山没兴趣陪冷恪清演这出父慈子孝的戏码,但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渴望冷恪清的关怀的。
那些积压多年的恨意,仿佛在过去的时空里挣扎,扭曲,瓦解……自从养父母离世后,再也没有人关心过他,直到楚轻舟出现,给了他温暖,又将那些温暖决然收回,而这个他时时刻刻想要取了性命的仇人,却在这个时候,问他伤得重不重。
说不贪恋温情是假的,一个常年过着刀尖舔血生活的人,一个行迹在血腥,绝域里,无家可归蛰伏隐忍的单刀,怎么会不为这一刻的亲情动摇。
哪怕明知这是虚幻的假象。
但他还是清醒的,理智占据了上风,冷山敛了所有情绪,平静地答道:“谢谢冷先生关心,我没事。”
“那就好。”冷恪清宽慰一笑,道:“过来坐。”
冷山没有犹豫,径直走到冷恪清书桌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冷恪清拿来一盏茶,沏了一杯,道:“我特意让人煎的茶,里面加了当归和黄芪,补气血的,尝尝,味道应该不错。”
冷山往里瞧了一眼,有些戒备,但还是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怎么样?”冷恪清将冷山的防备看得一清二楚。
“有些苦,但香味很清冽。”
冷恪清道:“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看着半死不活的,这段时间好好养伤,我让人多给你送些补血的汤药。”
“劳烦冷先生挂念。”
冷山的态度始终淡漠而知礼数,挑不出错,却拒人于千里。冷恪清也不是个能长时间维持慈父形象的人,见冷山对他这套爱答不理,便也收了戏,直接切了正题,道:“副领的位置空悬,你觉得谁来坐这个位置最合适?”
冷山并不关心谁是‘蚩’的副领,只说:“您心中应该已经有人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