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山顺着楚轻舟的目光望去,说:“有的,得有一片湖,还要有一片树林,湖水不能太平静,树也不能太矮,但又不能太密集,这样的地方才能激鹰的野性,也能更好的看清每一只鹰的飞行方位,所以这里是最合适的。”
楚轻舟:“那你是怎么让它们这么听你话的?”
“其实它们只能听懂一些很简单的指令,大多数时候都是看我的手势和听这个骨哨的节奏。”冷山将脖子上挂着的骨哨摘下来,递到楚轻舟眼前:“诺,就是这个,这是当年我师父教我驯鹰时送给我的。”
白色的骨哨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楚轻舟问:“我可以碰它吗?”
“嗯,可以的。”
楚轻舟伸手去拿骨哨,指尖不小心轻挠过冷山的手心,冷山蜷了蜷手指,快收回了手。
分明是电光火石间的触碰,余温却烫得令人心跳加。冷山抿着唇,偷偷瞥了楚轻舟一眼。
楚轻舟却很快敛了情绪,平静地问道:“一开始驯养它们的时候,会很难么?”
冷山认真回忆了一会儿,说:“嗯……也不算很难,但你得和它们熬着,我师父说,鹰是一种很坚毅的动物,在它们没有被驯服之前,会很倔犟,甚至不惜自尽来和人类对抗,如果想彻底驯服它们,就得和它们比耐力,和它们一起熬着不睡觉,限制食物,直到最后它们精疲力尽,再立马给予它们一定范围内的自由,反复几次,才能开始正式的训练。”他平时在和人类沟通的时候经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只要回答和鹰有关的问题时就能对答如流,游刃有余。楚轻舟很少见到冷山这一面,他微眯起眼睛,顿了顿,才漫不经心地说:“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冷山看向楚轻舟:“你不觉得有些残忍吗?”
楚轻舟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又似乎在回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冰冷,道:“是有些残忍。”
风呛进了喉间,冷山咳嗽了两声,楚轻舟将水壶递过去。
夕阳恰巧落在冷山的半边脸上,少年白皙纤长的脖颈微微仰起,精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从楚轻舟的角度看去,像一只漂亮的野生白天鹅。
楚轻舟有些不自在地微蹙起了眉。一定是落日的光太刺目。
起雾了,湖水远得没有尽头。空谷回荡着鹰的啼鸣,空气里弥漫着格桑花的清香。
楚轻舟移开目光,干脆背对着夕阳落山的方向。
冷山喝完后习惯性把水壶还给楚轻舟,但一抬手,现楚轻舟已经离他三丈远了,他有些疑惑地呆滞了两秒,起身去把水壶挂回了马背上。
视线里再次出现冷山的身影,楚轻舟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山谷的风起得很急,冷山的上衣被风掀起了一角,露出了雪白的一截腰,但上面有一道狭长的刀伤,很细,所以并不狰狞。
楚轻舟立刻问道:“什么时候弄的?”
冷山察觉到楚轻舟的目光,顺着目光往自己腰上看了一眼,有些慌乱地将衣角扯下来遮住伤疤。
“我忘记了……”冷山轻声说:“这里留了疤,不好看。”
这道伤痕其实不算难看,甚至可以说有些独特,伤痕的走向仿若一支纤细的梅花,尤其是在冷山的身上,白皙劲瘦的腰间添上了这抹红,反而显得格外诱人。
楚轻舟掰开冷山的手,将衣角又掀起来,仔细看了一眼,沉声道:“是不是在洛城古道的时候?”
冷山点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没有好好上药?”楚轻舟用指尖沿着伤疤轻轻碰了碰,放柔了声音:“这伤口不深,如果按时上药,是不会留疤的。”
“从洛城古道回来那几天……”冷山停顿了一下,说:“你一直昏迷,我没心思管这些,所以就……”
“你别看了。”他握住楚轻舟的手腕,想要拿开,但楚轻舟没动。
“很好看。”楚轻舟终于看向冷山的眼睛,他轻声说:“不用遮遮掩掩,它在你身上,就很好看。”
雾大了,湖面的波纹看不清晰,树上的枝桠也逐渐淡去。
冷山一怔,没有说话,浅色的瞳孔沉静地望着楚轻舟,像是懵懂,又像是欣喜。
楚轻舟说完这句话自觉不对劲,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楚轻舟问道:“你……之前那些伤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