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气候变幻无常,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便落了雪。
四野无声,寂静苍茫的长空之下,一道锋利的血线挑着猩红的血肉在半空划出一弯弧形,飞溅在一旁的木栅栏上。
楚轻舟的小队与一支走私野生动物的团伙在这片草原上缠斗了近一个小时,双方人员伤亡惨重,都已至强弩之末。
“队长!他们今天不该带这么多人来的,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我们中计了!”
楚轻舟克制着剧烈的喘息,神色阴沉:“我们还剩多少人?”
“……十一,其中三人重伤,两人丧失行动能力……”
“……”
他低骂一声,锋利深邃的眉眼比风雪还要冷,黑沉的瞳孔裹着肃杀的血气,宛若利刃般闪现着寒光。
这是他任职‘山峰’队长后,遭遇的第一次败绩。
‘山峰’是为一个古老的游牧家族所创立的,家族背后的财团错综复杂,但对于山峰的管理却还算是一片净土,他们握着正义的权杖潜行于黑暗,挽救过许多生灵,也惩治过许多未消弭的罪恶,与边境走私犯的恩怨绵延至今。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常年守在边陲之地,与各类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缠斗不休,几乎快要忘记站在阳光之下的生活是怎样的了。
今天这一战结束,他们每个人都想回家。
砰砰砰!
鸟兽散尽了,刀枪的嘶鸣声尖锐刺耳。
最后几子弹打完了,楚轻舟手持着一把三棱刺,额前的碎沾染着鲜血,一滴一滴滑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鲜血很快染红了泛着寒光的刀刃。
突然,他似有所感般抬头看了一眼云,随即厉声道:“暴风雪要来了,快撤!”
最后一片裹挟着血腥气的雪花落下之时,狂风起了。
肃杀而冷冽,割得人脸颊生疼。
楚轻舟让仅剩的几名队友先走,他留在最后掩护,解决掉紧跟其后的几名杀手后,他也已经身受重伤,只能利用复杂的丛林地形干扰敌方视线,一路用仅存的意识强撑着,逃进了山上的一座庙里,几乎是踏进门槛的当刻,便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陷入了昏迷。
——
与此同时,在这片草原的另一边,一只玄色的鹰御风而行,它羽翼墨黑,羽尾带着褐色,展翅足有两米。
一名样貌清隽水灵的少年骑着马亦步亦趋地跟在玄鹰后面,少年的眼睛就像接近中秋时节的月亮,大而清澈,此时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边的落日。
忽然,一阵风吹来,少年伸出手,张开修长的手指,凛冽的寒风从少年指尖穿过,少年微微蹙起了眉,随即吹了一声口哨,对着玄鹰喊道:“哈桑,回家了!”
玄鹰在高空盘旋两圈,精准地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少年抬手抚摸了一下玄鹰乌黑的羽翼,嗓音像山涧清澈的泉水:“哈桑真乖,明天再带你出来玩,看这天气马上要起暴风雪了,我们得尽快回家哦。”
哈桑歪着脑袋在少年的指尖蹭了蹭。
少年是个驯鹰师,名叫冷山,今年刚满18,父母在他15岁时双双离世了,他既没出过这片被群山环绕着的草原,也没上过几天学。他不常用手机,也不会用什么现代化的东西,唯一的技艺就是驯鹰。
冷山拽着手中的缰绳轻轻一提,红棕色的骏马在草原上驰骋,夕阳如血,风雪愈肆虐。
十分钟后,他经过一片湖泊,再往前就是他的家了,但他余光扫到湖面上,现湖水竟泛着红。
“吁!”冷山勒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哈桑嗅到了血腥味,朝着湖上飞去。
“哈桑,回来!”少年尚且青稚的声线透着越同龄人的气场。
原本利箭一般冲刺而出的玄鹰啸鸣一声,打了个急转弯乖顺地落回冷山肩膀上。
他走近湖泊,现湖面上漂浮着的是鲜血,水流还将一块被撕破的羊皮地图冲到了湖边,他捡起地图看了看,上面的图案已经被水浸糊了。
湖边的草地上也有断断续续还未干涸的血迹,往山上的方向延伸,冷山用手沾了一些放在鼻尖闻了闻,是人类血液的味道,他有些担忧地蹙起了眉,父亲从小教育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虽说不是天生慈悲,但多少受了影响。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暴风雪很快就要来了,他犹豫片刻,随即将地图收好,然后在骏马的耳边柔声说:“千钧,今天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