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望天,眼中似有一点清光一闪而?过。
任由温柔的小娘子就这样牵着他的手,一道走出了尸骸遍地?的韬光寺。
贺毅想要上前,被秦昭拉住。他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难道,就真的不救她了吗?”庞涉不甘又不解。
“顾大将军又岂是轻言放弃之人。”燕鹤行捋着长须,微微的叹气声回荡在空寂的佛殿里。
佛龛上,诸天菩萨无言注视,悲悯又无情。
……
接下来的一日,顾昔潮闭门不见客,一直留在家中陪着妻子。
将军卸甲,亲手在两棵多年桃树之间,给她扎了一个秋千。
秋千的木板特地?选了结实?的橡木,阔大的一块,三人同乘都绰绰有余。
傍晚做好了秋千,二人并肩在上面晃晃悠悠,听着木板嘎吱嘎吱作响。
像是真做回了一对寻常的新?婚小夫妻。
顾昔潮手臂揽她在怀,幽深的目光锁住她:
“娘子又瘦了。”
小娘子下颚一扬,青丝飞舞,道:
“你不懂,本朝女子,以瘦为美。我?多食却不发福,是我?之幸也。”
“顾郎,难道不想做一回楚灵王?”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明明是肉身魂魄衰败的缘故,如此心酸之语,却被她说得如此轻松俏皮。
“不想。”顾昔潮冷声道。
怀中的小娘子似是不满,腰肢摇曳,追问道:
“那顾郎想做哪一位楚王?”
除却好细腰的楚灵王,还有一位楚襄王。
少时读辞赋,襄王神女巫山,朝暮云雨。
今朝神女在怀,他却不敢想。
见他抿唇不肯答,她忽凑过来,仰倒在他怀里,低笑道:
“今日兴尽,不如拿酒来。”
“陈年的桃山酿上回喜宴喝完了,我?和徐老学着酿了一回,还差一口气,过阵子饮才好。”
“必得是今日。”她坚持。
从来都拗不过她,片刻后,数坛酒送了进来,摆满了院中。
来日方长,他一下子酿那么多坛桃山酿做什么。沈今鸾接过酒坛,看了一看,又推了回去:
“不喝了,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她斜睨他一眼,挑眉道:
“云州已定,顾郎又没了军务,还戒酒么?”
一双明眸忽闪忽闪,像是一把钩子勾在他心头,有几分痒意。
见小娘子闹起?了脾气,男人扬唇一笑,打开?了一坛酒,道:
“今夜,我?与娘子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