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鸾回眸,望向身旁安详苍白的男人?,身影在明媚的光下朦胧如梦。
近在眼前,可望,却难以触及。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仰望雨霁后的晨曦,唇角带着羞怯又大胆的虚幻笑意。
像是十岁时少女初见少年的欢喜。
沈今鸾拥抱着顾昔潮,魂魄也?在将?灭的犀角烛火里渐渐淡去,消散。
刺荆岭四野,寂静如死,荒凉如死。
……
大雨后的刺荆岭,阴云久久未散。
另一支陇山卫歼灭残余的北狄军,赶至荆棘丛林之时,天已大亮了?。
队伍里一直被人?押着的贺毅悄悄敛起衣袍,遮住地上一双燃尽的残烛。
他?认出来,那是犀角蜡烛。
“找到了?,这?一副麒麟甲是……”
一阵急促的兵甲声传来,荆棘丛中泥水飞溅。
一名陇山卫的士兵将?拾起的半片麒麟纹的铠甲递上去。
“陛下,顾将?军怕是已经?……”
高头大马之上,一只镶绣山河蟠龙的袖口接过铁甲:
“诡计多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子亲卫知帝王疑心深重,随之转向底下的贺三郎:
“你带着我们在此地团团转,你说的贺三郎,究竟在何处?”
贺毅面?不改色,嗤笑一声,凛然道:
“顾将?军既已战死,贺三郎追随他?,怎么独活?”
一声沉沉的低笑传来,漫不经?心地道:
“贺三郎,你以为朕蠢到看不出你和你姑母合谋,在蒙骗朕?”
见早已被天子识破,贺毅瞳孔猛缩,咬紧牙关道:
“我就是贺三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是陛下别忘了?,我是北疆军中校尉,北疆军真相大白天下,我已非叛军!”
贺三郎不屈地抬首,目光一一搜啊过身旁围着的陇山卫将?士,道:
“那么多将?士们看着呢,陛下难道要杀害忠军之后,让将?士们寒心吗?!”
十一娘临去前,没有忘记交给他?这?一道保命符。
她对帝王心术了?然指掌,料定元泓不会对他?动手,将?话术一字一句地教给过他?。
贺毅此言一出,陇山卫将?士心思各异,目光复杂,窃窃私语。
事出无名,光凭这?一条欲加之罪要取一个刚平反的少年军士性命,确实有失偏颇。
马上那道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定在贺毅身上,几分阴恻恻,几分举重若轻。
“贺三郎,你比朕想的要聪明。只可惜,有一件事,你一直弄错了?。”
男人?纵身下马,名贵的雪貂大氅淌过泥泞的荆棘丛,一步一步行至贺毅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