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兄死后?,你曾发誓效忠于我。难道我死后?,此誓便不再作数了吗?”
庞涉铁汉柔情,抹一把泪,道:
“臣有此志,十五年未有一刻敢忘却?。”
他顿了一顿,又?犹疑起来,道:
“可那是顾昔潮啊……”
是皇后?娘娘最恨的仇敌啊。他怎能?出兵相?助一个仇敌。
皇后?静静望着他,似是失望地摇了摇头,道:
“天?下?一家,顾家沈家,有何分别?云州的百姓不管顾家沈家,只求安居乐业。若为一姓之仇恨,断送生民之幸,沈家也是千古罪人。”
庞涉豁然开朗,叩首大拜道:
“臣此一生,愿为皇后?娘娘肝脑涂地。”
由?是,受故人孤魂之托,代、寰二州兵马长官回去之后?,开始着手调兵,决意共赴云州。
北疆三州兵马,再一次地违背了圣谕。在并无天?子诏令之下?,择日发兵刺荆岭,剑指云州。
天?高地阔,夜穹里一只信鸽往遥远的京都而去。
京都微雨,信鸽越过一重又?一重的宫墙,从外郭城到内皇城,再到禁中。羽翼上的雨水早已干透,油光发亮。
皇宫的暖阁里,错金流云炉袅袅生烟。
候在殿外的御前内侍陈笃双手捧住飞鸽,扑翅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回荡。
他打开鸽子所携字条,面色一变,禀告道:
“陛下?,代州探子来报,代州刺史燕鹤行已出兵往朔州。”
自寰州无诏出兵,没?想到代州也紧随其后?,同?去云州了。
一想到天?子雷霆之怒,内侍捧着字条的手一哆嗦,卑下?身,朝御案递上了字条。
一只镶绣五爪金龙的袖口抬起,接过了他递上的字条,缓缓展开。
字条上的字迹泅湿晕开,干燥发硬。
片刻之后?,字条被揉皱,扔进了香炉之中,化为一股更为浓烈的龙涎香息。
香炉之中,已有无数还未烧尽的纸屑,有来自北疆探子,亦有来自京都世家,最多的便是贺家族人所在的傅氏和王氏院中。
自新帝继位,十余年苦心经营,早已通过密报,在朝中布下?一张天?罗地网。
一阵轻咳之后?,少年天?子手中朱砂御笔顿住,袖口转而移至奏折山一侧压在最底的一本?隐秘折子。
“日前,大将军递上折子,要为朕夺取云州……”
内侍神色一紧,本?朝将军无数,但是“大将军”却?只有一位。他头垂得?更低,握在怀袖中的双手攥出了冷汗。
御案上的男人眼帘微微抬起,寒光倏然凛动:
“他还与朕谈了一个朕无法拒绝的条件,事关昔年沈氏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