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
大?雨如泻,遮天蔽月。
春雨竟然也能浩荡如斯。连绵如酥的雨丝从屋檐之间漏下,水声靡丽。
帐中静谧无边,隐有轻轻的喘息声。
顾昔潮将她困在自己的胸膛和墙壁之间,一双大?掌托着她的下颔。
她被迫仰起头?,承受这个?强势得近乎凶狠的吻。
满头?青丝全然散开来,铺满衣襟拂开的肩头?,在晃动的烛火里,透白发光。
朦胧如梦的烛火里,男人眸色深沉,眼里只有烛火里艳光流转的她。
起初,他只是?一次次吻下去,不懂章法,后来无师自通,只想不断索求,贪得无厌。
仿佛这样才?能抚平他经年汹涌的爱恨,求而?不得的怨怒。
唇齿相依,缠绕。虽然只是?冰凉的魂魄,没有活人的气息,却足以燃烧他心底的荒原。
直到他尝到了一丝咸湿的滋味。
是?泪水。
顾昔潮一怔,与她的唇分开。
沈今鸾胸口微微起伏,男人的阳气灌入,她的魂魄已恢复了几分光泽。
她从震惊中回过神,面色绯红,整个?魂魄都在颤栗,连带着出?口的声音也在颤:
“顾昔潮,你这样,可对得起你那心上?人?”
她今夜已是?忍了许久,此刻终于忍不住讲这句话喊了出?来。
顾昔潮眉梢一动,漠然地道:
“她已经死了。”
沈今鸾的眼神暗了下来。
这世上?的诸多?男人,就算是?结发妻子死去,也不过最多?哭一场,再给埋了,转头?又娶妻生子纳妾,从不耽误。
元泓并不真心喜爱世家送进来的女人,不妨碍他宿在那些妃子宫中。
爱和欲,对于男人来说,是?分开的。
“那为何是?我?”她唇瓣颤抖,低声问道。
北疆那么多?女子,凭顾昔潮相貌手?段,地位权势,即便落魄至此,也总会有曼妙的女子甘愿送上?门来。
男人抬指,拂去她凝在眼尾的泪花,还?觉不够,双手?捧起她的脸,一次次吻去她的泪痕。
他的唇角沾着泪水的涩意,扬起一丝冰冷的微笑:
“我流落北疆,无妻无子,多?亏娘娘的金刀计如此精妙。当年,你既可在荆棘丛中,以身诱我,今日再做我妻子,又有何不可?”
沈今鸾忽就懂了。
他是?在报复。
当初她以己身为饵,用金刀计一石二鸟,既污蔑他,也辱没了他大?哥。他今日是?来报复了。
可她目光一瞥,看到了烛火照不见的阴影里自己散开来的裙裾,里头?的血肉都是?尽是?虚无。
十年过去,她都做鬼了啊。
北疆也是?他为找顾辞山自己要来的,她的金刀计于他而?言不过顺水推舟。他竟然还?如此记仇。
她一抹眼泪,既是?委屈又是?忿忿不平,道:
“可我也都已经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