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将这件事告诉林苏白以后,林苏白却说:“如果这个年纪不去了解,就无法分辨。如果没有分辨的能力,遇到问题和麻烦就不知道如何解决。回避正确的性教育,弊大于利。”
林苏白说得对,因为爸爸、妈妈只告诉我要和异性保持距离,而没有告诉我什么是爱,什么是性,因此我总是不好意思去正视这些,仿佛这是一件很羞耻很丢人的事。
年级里有个男生摸了一下我的手,我很反感,觉得恶心,但我当时因为觉得丢人,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因此没有去反抗,也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时候,甚至没有想到去逃跑。
等到那个男生被人叫走了,我才松了口气。
我想起在某个案件纪录片里看到的受害者女生的描述,她的脸虽然打了马赛克,我却好像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无助和痛苦。
她被强|奸了,但是她没有挣扎反抗,她说自己已经吓傻了,大脑一片空白,有一段记忆完全消失,更加不记得过程和细节,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家里人。
就因为她有一段记忆空白,因为她没有反抗、挣扎,令这个案子有了疑点。
不要说男性了,有很多女性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强|奸案里清醒的女受害者不反抗,也无法理解吓坏了,被恐惧支配的真实表现。
林苏白是第一个知道我看“小黄书”而没有嘲笑的异性,反过来,他还答应为我保守秘密,并告诉我说,要懂得分辨这些小说描述的“虚幻美好”,还说社会上有很多坏男人。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林苏白所谓的坏男人,和我们女生眼中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是一回事。
有些男人,他想的就是如何占便宜,故意隐瞒自己的缺点和那些见不得光的真实想法,因为他们知道女人会反感这些。
而有些女人在被这样的男人占了便宜后,还会幻想自己处在爱情当中,给这段糟糕的关系增加了一层浓厚的滤镜。直到谎言拆穿了,女人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怀疑自己当初的眼光,怎么会眼瞎地看上这种人,并且质疑男人变成这样?
林苏白替我保守秘密,我很感谢他,还因此多了一些真实的具象的好感。
而真正让我喜欢上林苏白,是因为后来的一次对话。
我得知林苏白大学专业是文学,他读过很多书,当然也包括言情小说。他还很了解剧作结构,了解人物和故事的关系,这令我这个半吊子文学爱好者对他又多了一层崇拜。
我们两家的走动越来越多,我时常趁着周末林苏白在家的时候,拿着语文课本、考卷和作文书去请教他写作知识。
爸爸、妈妈和林叔叔、苏阿姨都很赞成,何况我的作文成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上来,还保持着稳定的水平,不再跑题,也不再忽高忽低。
是林苏白告诉我,写作不能只有黑白,不要只歌功颂德,也不要对人物塑造过于美化。但是他又说,作文考试是另外一套标准,叫我一定要掌握好技巧。
林苏白说,其实考试作文是有套路的,只要每一条都做到了,即便做得不够好也没关系,这些都是得分点。但是写作就不是这样了,写作是需要灰色地带的,不过还要看时代特色。如果这个时代不接受灰色,那么描写灰色地带的写作就是一种麻烦。
我听得一知半解,不禁感慨,如果做人和写作和作文考试一样简单就好了,只需要遵循套路、公式。
……
我想,林苏白一定是看出来了我喜欢他。
他是那么聪明、通透,又那么帅。喜欢他的女生一定很多,他不会因此感到惊讶,兴许还会觉得很正常。毕竟我还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
不过林苏白从没有戳破这件事,我猜主要原因是因为,只要他一直装做不知道,就不用处理我告白后带给他的麻烦。
我也小心翼翼守住这条线,担心一旦说破了,会被拒绝,再也没有机会借补习的名义接近他了。
我的小心思在我考上高中以后,先一步被方冬戳破了。
当时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方冬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知道很久了。
方冬的床上有两个摊开的大号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已经塞了一半了——他即将留学。
方冬一边将东西扔进箱子里,一边对我说:“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有些事你要知道保护好自己。你还小,别等出事了再休学,别把自己耽误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他真的多心了:“不会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这只是我的单相思,他不喜欢我。”
方冬停下动作,古怪地笑了笑:“不喜欢就不能做吗?你把男人想简单了。”
我的脸腾的一下热起来,因为方冬很少这样直接的用词。
方冬又收起笑,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不要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就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时间浪费在一个不配的人身上。
他还说,男人嘴上说着不介意你过去的经历,其实他们都很在意是不是你的第一次,在意在结婚之前你是否为别的男人打过胎。
他这番话如果是放在女性意识高度觉醒的时代,是一定会被喷死的。
然后他又问,同样的道理,如果我知道我的丈夫在婚前四处滥交,私生活非常丰富,我会不会觉得恶心?无论性别,每个人都是有洁癖的。
除了洁癖之外,人类还非常善于逃避责任,即便你曾经“犯错”的人生,你是一个受害者,对方也会认为是你不检点导致的,会将主要责任放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