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儿,且不可因着那几分夫妻情分,就犯糊涂啊!”
如?此急转直下,突如?其来的情况,一时间让人拿不定主?意。
郑明存被双方夹击在中间,袖摆被拉扯拖拽着,脑中瞬息闪过千万种念头,预估这两种决策的风险。
过了几息之后。
他伸手一把?抓过旬太医的小臂,听见自己用慌乱且无情的声音说道。
“保小。
如?若当真到了那等?地步……保小。”
眼瞧着就能借这个孩子,彻底摆脱掉不举的隐疾传言了……
眼瞧着一切已走上正轨,父亲立马就要向?朝廷上书,将爵位传给他了……
就如?母亲所说,他绝不能错失掉徐温云现下腹中这一胎,袭爵此等?关键的当口上,绝对不能掉链子。
他输不起,他不能输!
此话一出。
詹氏自是松了口气。
而徐温珍却觉得好似天都要塌了。
浑身止不住得发颤,双眸血红,含恨望着眼前的郑家?人,她本就有?些娘胎中带的气血不足,在此情绪剧烈波动下,整个人都似被抽去骨头了般,双眼一闭,就瘫软跌落而下。
“三姐”,幸而身后的徐绍将人接住,抱着她往一旁的偏房诊治去了。
不知为何?。
郑明存道完那句“保小”,心中忽又生?出万千的惆怅来,心头有?些痛胀酸楚之感。
所以那个今晨还浅笑靥靥,捂着肚子送他出门的那个女?子,是真的有?可能就此香消玉殒,再也见不着了么?
一想到到此……
他脑中不禁浮现出,这个女?人的诸多好处来。
她貌美似仙,性子温婉,对上尊敬父母,对下看顾弟妹,持家?理事?从未出过差错,更难得的是由他作威作福,从未抱怨过半句。
且夫妻一场,二人相处了四年,他自认已经磨合得非常好,天底下或再没有?第二个女?人,能让他更称心如?意。
可如?若徐温云当真死了,他又将会面对些什么呢?
免不了要被家?人逼着续弦,这世间知道他不举之人,又会再多一个,且那续弦的女?子,指不定还不如?她这么乖觉,且又不知会沾上什么蠢出天际的亲戚。
最最最坏的情况是,如?若母子俱亡,他莫非还要再着手操办一次借种求子之事?么?
一想到这些,郑明存只觉头疼欲裂,脸色愈发难看,他心急如?焚,在产房外头来回踱步着,额间也沁出了密汗。
或是心中的烦躁愈胜,他抬腿直直就要往产房内走去……迎面撞上个捧了热水出来的奴婢,那盆浸满了徐温云鲜血的热水,就这么几乎全都洒在了他白玉色的锦袍上。
铜盆落地,发出哐啷震天的响声。
詹氏见状,立即捂着胸口上前,
“存儿这是要做甚?”
郑明存眉头紧锁着,脸色发白,没有?血色的唇瓣瓮动道,
“我进去瞧瞧她。
有?话同她说。”
詹氏立即阻拦,
“不行。
产房血腥之地,秽气甚重,男子入内必会沾上不洁之气。我知你心里?挂念着着云娘,可你今后是容国公府的顶梁柱,绝不能有?失,所以为娘不能让你进去。”
若是往日,郑明存断然不会忤逆母亲的话,可现下也不知为何?,心中一团乱麻,一时间再也顾不上那么多。
只伸臂将母亲推至一旁,抬手掀开厚重的帷毡,迎着浓厚的血腥气,迈腿塌了进去。
。
产房中。
躺在产床上的徐温云,混沌间好似意识到了自己深陷在危险中。
那日在寻蘅院时,她并?未进产房,所以也不知何?宁那时的状况,与?她现在的情形比起来,到底是谁更难捱些。
她舌下的参片,好似又被人换了一片,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过就只是吊着口气罢了,她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什么力气,甚至连指尖都有?些动弹不了。
或许是上天在惩罚她吧。
因着她腹中这个孩子不是正经得来的,所以老天爷看不过眼,让她遭受这番劫难,也不让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理不直,来历无法与?人言说的孩子降生?。
老天爷或许就是想要拨乱反正。
不让郑明存奸计得逞。
不让这个孩子冠做他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