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到前厅时胡庶妃正打量着芳菲苑,瞧着神色不是很好。
“胡姐姐来了,妹妹有失远迎,姐姐莫怪。”云莺进了厅堂。
胡庶妃起身,两人见了个平礼,她笑了笑,“我想着妹妹初来乍到,对姐妹们都不熟,怕是无聊的紧,我便不请自来了,妹妹别嫌弃才好。”
“姐姐坐罢,我正觉着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你能来陪我聊聊天也是好的。”云莺在上首坐下,随后凝珠进来奉茶,胡庶妃坐在右侧下首的圈椅上。
“妹妹的芳菲苑可真是精致奢华,我的翠玉院连十分之一也比不上。”方才进来时,胡庶妃瞧见这些摆设便觉得眼睛都要看花了,王爷竟如此舍得,这哪是庶妃的规制,怕是连王妃的贤章院也没这样的规制。
云莺随意扫过多宝阁上的各式宝物,“都是殿下厚爱,妹妹也十分惶恐。”
她没去过其他院子,也不知其他院子是如何布置的,但听凝玉的话,芳菲苑怕是比其他院子好上不少,她起先也忐忑过,可殿下执意如此,她也不好强行违拗,说到底殿下的安排为大。
“妹妹仙姿玉貌,得殿下厚爱也是常理,我今日来,是给妹妹送贺礼的,曼云,还不快将礼物拿来。”
胡庶妃话落,她身侧一个婢女便捧着一个精致的榉木盒子上前几步。
凝玉侍立在云莺身旁,听到这个名字微皱了皱眉,主子姓云,曼云这名字着实有些冲撞。
名字也是有忌讳的,其中之一便是为尊者讳,虽说曼云入府在先,可云莺是主子,曼云是奴婢,她本该主动避讳而改名,这是规矩,尤其是同在王府,若是旁府婢女,那倒也犯不上。
可云莺她是不晓得这个忌讳的,是以面色平静,并无反应。
凝玉这下也不好提醒,心中叹了口气,一会再与主子说,主子是初到上京,兴许不晓得这个规矩,可是胡庶妃自幼便在上京长大,入王府也有大半年,怎会不晓得这个规矩。
晓得却又偏生在主子跟前喊曼云的名字,这不就是挑衅吗?
凝玉有些担忧,怕胡庶妃欺负主子。
胡庶妃喊曼云名字时特意看了云莺一眼,发觉她面色如常,似乎没听见一般,心中疑惑,难不成是不明白其中深意,心下冷笑,小官之女就是小官之女,低贱卑微,即便当了主子也撑不起架子。
因此胡庶妃倒不急着将贺礼献上,笑了笑指着曼云道,“云妹妹,这是我的陪嫁婢女曼云,原本为尊者讳,她犯了云妹妹的忌讳,本该改个名儿,可她伺候了这么多年,我也叫习惯了她的名儿,云妹妹可莫要介意才好。”
先前还只是妹妹妹妹的喊,如今说到曼云,却一口一个云妹妹,这不是特意提醒云莺与一个婢女重了名儿,虽说一个是姓,一个是名,但同在王府,着实不妥,凝玉一听便晓得今日胡庶妃是故意了,顿时忧心不已。
云莺闻言扫了一眼曼云,见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容。
她还真不晓得,原来她做了庶妃,旁的婢女是要避讳她的名字,她只晓得子女要避讳父母的名字,百姓要避讳圣上的名字,原来连她的名字也要被旁人避讳了吗?真有些不真实之感。
云莺看了一眼凝玉,凝玉微微颔首,都怪她不曾和主子说清楚,这要是应了胡庶妃,岂不是惹人笑话。
云莺收回视线,莞尔一笑,“我初到上京,许多规矩都不懂,若是胡姐姐不说,那我还真不晓得。”
她本就不懂,也不怕别人笑话,但此时不懂,不代表永远不懂,她只是尚在学罢了,又有谁生来便什么都懂呢?
胡庶妃一听笑容越发得意,“既如此,那云妹妹想来也不会介意,我便懒得为这丫头改名了。”
待会她从这离开,这件事便会传开,连婢女犯了她的忌讳都不敢开口,这样懦弱可欺的人,谁不会议论纷纷。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云楼全是女子,这样的戏码,云莺见过太多了,若是还不明白胡庶妃今日来做什么,那她真是合该被人欺负了。
云莺捧起茶盏抿了口,悠悠道:“我是不介意,王府有王府的规矩,照规矩行事便可,说起来,胡姐姐比我先入王府,我也不好强行要胡姐姐的婢女改名。”
胡庶妃听到前半段话还当云莺会硬气些,可听到后边,又觉得不屑,果然是胆小怕事,毕竟一个娘家身份低微的人,哪敢与她针锋相对,今日云莺的面子她是踩定了。
就在胡庶妃笑着点头要装模作样的赞云莺几句大度时,云莺忽然改口。
“既然胡姐姐不想为婢女改名,可冲撞了我也不大好,外边会惹人闲话,说姐姐不懂规矩,妹妹怎好让旁人说姐姐的闲话,既如此,我给我的婢女改个名,叫灵玉如何?”
胡庶妃面上的笑容僵住,灵儿是她的名,若是云莺真给婢女改了名,这才是真的犯忌讳了,毕竟云莺只是姓,而她是名,两相比较,还是她吃亏些。
她咬了咬牙,面色难看,“云妹妹这话,是非得与我计较了?妹妹初到王府,可不好这样吧?”
胡庶妃不笑了,云莺却笑容满面,仿佛春日芳菲,连眉眼都弯成了月牙,“胡姐姐这话我便不懂了,你不愿给婢女改名,冲撞了我,我给婢女改个名,虽说也冲撞了姐姐,可只要姐姐愿意,咱们互相冲撞,也就抵消了,旁人也说不着什么,兴许还说咱们姐妹和睦呢,胡姐姐说可好?”
云莺初入府,可以谦逊些喊胡氏一声姐姐,可却不代表胡氏能踩到她的脸上,用一个婢女来作践她,同为庶妃,谁又比谁高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