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她急急问过杏香,她们却又都茫然地摇头,说昨夜听了她的吩咐,她们就?回屋歇着去了,没有再进?房来。
不是杏香她们。
那么……
那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翁绿萼咬了咬唇,又问:“君侯呢?”
丹榴将垂下的帷幔用金钩勾好,闻言便道:“君侯今晨仿佛是从书房那边儿走的,婢看见西平从小厨房拿了早膳过去。”
原来他昨夜歇在?书房。
翁绿萼掩下心底淡淡的失落,轻轻噢了一声。
他们是夫妻,在?她试着接纳他,并将他视为今后的伴侣之后,先前那种相敬如宾也无妨的想?法,悄然发生了改变。
但昨夜的争吵过后,翁绿萼明白,他们心里对?彼此都有着一根刺。
他要她的真心,她给了。他却又患得患失,不相信她。
这又要她如何是好?
她心烦意乱时,玛瑙前来通报,说是表姑娘过来了。
这种时候,翁绿萼本不想?见客,但玛瑙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婢瞧着表姑娘神?情慌张,仿佛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儿。”
翁绿萼只得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瑾玉屏慌慌张张地进?来,看见翁绿萼,就?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上前:“表嫂,不好了!表姐要带着孩子们搬出府去,表姑母知道了这事后就?晕了过去,这会儿还?没醒呢……表嫂,你快去劝一劝表姐吧。”
翁绿萼一愣,萧皎昨日说的,竟不是气话?
她蹙起眉,朝瑾玉屏点了点头:“别急,我?这就?过去看看。”
瑾玉屏连连点头,去玉泉院的路上看着翁绿萼雪白的侧脸,迟疑着道:“表嫂,你身子不舒坦吗?怎得脸色瞧着有些差。”说着,她有些懊恼,先前慌慌张张的,也没注意到?表嫂的脸白得有些不正常,瞧着风一吹就?会倒下。
翁绿萼摇头:“无妨。”
两个人来到?玉泉院时,只见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萧皎身边的女使芙蕖正指挥着小厮把院子里堆着的箱笼往马车上搬,见翁绿萼过来,忙走过去,歉疚道:“女君……姑奶奶正在?屋子里等着您呢。”
瑾玉屏识趣地停在?原地:“表嫂,你去劝劝表姐吧。我?先去看看表姑母。”
翁绿萼嗯了一声,往屋里走去。
萧皎看见她进?来,脸上有些心虚,握住她手:“绿萼,你们昨夜……奉谦没怎么你吧?”说完,她看着翁绿萼雪白的脸,几乎能够想?象到?她昨晚受到?了怎样的摧残,叹了口?气。
“原是我?不好,糊里糊涂地就?让奉谦发现了那事儿……”
翁绿萼摇了摇头,那根刺始终梗在?那里,不是萧皎,也会有旁的时机推动。
“你要搬到?哪儿去?”翁绿萼舍不得她,也舍不得愫真,“昨日我?与君侯说了,他不会同意那门亲事。有他表态,夫人也不会再逼你们了。”
萧皎牵着她的手,坐在?罗汉床上。
“其实这件事,我?已在?心中想?过许多次了。并不算意气用事。”
萧皎沉默了一会儿,又道:
“我?知道阿娘年纪大了,先前又吃过苦头,连带着对?一双儿女的掌控欲极强。但,绿萼,我?已经?三十?岁了,但始终无法活得快意、自由。这样一直被阿娘约束着、连喘口?气都发闷的日子,我?不想?再继续过下去了。”
英气妩媚的女子含笑望向她:“你会明白我?的,是不是?”
翁绿萼沉默须臾,点了点头,握紧她手:“但你得让我?知道,你们之后住在?哪里。亲眼见过,我?才放心。”
萧皎点头说好,听芙蕖来报说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愫真小姐与行哥儿那儿也打整好了,她嗯了一声,让翁绿萼先去寻愫真说话,她去和瑾夫人告别。
翁绿萼知道,瑾夫人知道女儿决心已定,定然会大发雷霆,这一次见面想?必不会平静。
但萧皎眼中涌动着的轻松之色那样明显,翁绿萼只得点了点头。
萧皎去了万合堂,徐愫真进?来寻小舅母时,眼睛发红,脸上却带着笑容。
翁绿萼摸了摸小娘子软软的发髻,笑着道:“待会儿我?与你们一块儿去新家瞧瞧,改日再亲自登门,送你乔迁新居的礼物,如何?”
搬出去之后,徐愫真最担心的就?是不能再和小舅母她们如从前一般亲近,见翁绿萼这样说,眼睛都亮了,高高兴兴地点了点头。
等到?萧皎回来,翁绿萼仔仔细细地望了她一眼,见她眉眼间虽仍残存着些许怒色,但唇边笑意轻松,她便跟着放下心来。
“走吧。”萧皎拉过女儿柔软的手,语气雀跃,“去我?们的新家。”
……
萧皎与一双儿女的新家坐落在?离君侯府约莫一炷香车程的驻云巷里,是一座三进?式的宅院,不比君侯府巍峨庄重,但碧瓦朱檐、错落有致,长廊曼回,自有一种江南水乡的清雅秀丽。
她们才搬去新家,翁绿萼与她们约定了明日再过来替她们庆贺一番乔迁之喜,便没有再过多打扰,和杏香一块儿登了马车,出了驻云巷。
马车骨碌碌碾过青石板砖,翁绿萼的目光虚无地落向被风吹得不断翻滚的窗帘一角,听着杏香在?耳边叽叽喳喳,忽然道:“先不回府了。”
杏香话音一顿:“啊?”
“我?们下去走走吧。”
杏香忙叫车夫停下,自己?先下了车,又扶着翁绿萼下来。
平洲秋日的街道仍旧十?分繁华,空气中没有萧瑟清冷的味道,只有各色甜果子、蒸饼散发出来的热腾香气,翁绿萼行走在?其中,原本混乱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