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闭上眼,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
司机开着车,车内十分安静,只有偶尔纸张摩挲的声音,是陆席城在看报纸。
漫长的煎熬过后,前方传来司机的声音,“三爷,医院到了。”
陆席城收起报纸,随手放在一旁,自己推开车门下去。
司机又只好绕道姜沅这边,替她开了车门,“姜小姐,您慢点啊。”
他想去搀扶姜沅,又怕越界,只能口头提醒。
姜沅摸索着车门,缓慢地从车里下来,“谢谢。”
今天太阳有点大,她从包里拿出墨镜带上,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她缠着纱布就可以勉强视物,这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办法,毕竟带着墨镜在家很不方便,戴久了也有点难受。
纱布轻薄方便,她也就习惯性的在眼睛上缠上一圈纱布。
她看着模糊的路况,握着盲杖,朝医院大门走去,人有些多,到处都是像打了马赛克的人影,她已经找不到陆席城在哪里了。
姜沅上台阶的时候,有个人跑出来,和她撞了一下,她脚下一滑,台阶踩空,惊呼着朝地面摔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磕在台阶上头破血流时,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小心。”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姜沅身子微微一僵,那道清凉的味道无比清晰的钻进她鼻腔,昨晚的画面又再次袭来。
陆席城将她扶正后,便放开了她,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没事吧?”
姜沅越发感觉自己得了什么妄想症,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在心里暗暗的谴责自己,随后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小叔。”
陆席城又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人多,跟紧我。”
姜沅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可他的力道很大,她挣脱不开,他好似没察觉到她的抗拒,拉着她走了进去,姜沅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她来医院除了复查之外,还有看望哥哥。
她先去看了哥哥,虽然看不清哥哥的长相,但哥哥已经刻在心底,就算一辈子看不见,她也不会忘记。
姜沅站在床前,伸出手,摸到哥哥的手指,她是想说几句话的,碍于陆席城在旁边,她就只是安静的陪哥哥待了一会儿。
哥哥当初是冲进来救她的时候,被掉下的房梁砸伤了,昏迷的时候还死死护着她,对这件事她一直很愧疚。
陆夫人曾经跟她说,他们一家的治疗费用陆家都可以出,但是希望她见好就收,不要提太过贪心的要求。
她想用钱解决这桩婚事,刚好姜沅也缺钱。
当一个人足够落魄的时候,是没有资格谈条件的,因此婚事一拖再拖,姜沅始终不敢提。
陆席城在病房外,他轻靠在墙上,正在翻看一叠照片。
文景说,“看来昨晚给您下药的,就是那位楚小姐了。”
他只是淡淡地翻看着,没有说话,等看完,他将慢条斯理地将照片撕成两半。
姜沅也从病房里出来,她带上门,以为陆席城走了,所以自己去了诊室复查。
这地方她来过很多次,闭着眼都能找到地方。
医生给她检查了一番,跟她说,“恢复得还可以,但是你这个虹膜受损,影响到瞳孔调节功能,就算是后期恢复了视力,可能还是会对光线敏感,要注意特别保护眼睛。”
以前医生也跟她说过这个后遗症的问题,姜沅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她点点头,“谢谢李医生,我现在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了,是不是很快就能恢复视力了?”
“按照目前的恢复速度来看,是这样的,再过三个月到半年,你应该就能看得更清楚。”
姜沅神色有几分激动,“我知道了。”
对于曾经拥有过光明的人来说,失明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只剩下自己孤独的一个人,失去了所有安全感。
姜沅已经不奢求能回到原来光明,只要她能看见就够了,哪怕只是模糊的。
医生忽然惊讶地开口,“今天换了个人陪你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