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明白太子妃话里的意思,从前太子还是雍王,他们夫妻一体,王妃立功了,王爷也?跟着得脸。可?如今雍王当太子了,他已经不?需要一个出众能?给?他挣脸面的妻子,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能?管好后院的太子妃罢了。
太子妃看得清楚,甭说太子,恐怕就连陛下,也?不?喜她与这些事有牵连。
“竹清,你的功劳我?永远记得,只不?过现下不?宜张扬,你可?愿意?”太子妃问?,她知道委屈竹清了,分明青颜玉是她察觉到不?对?,随后又着手调查的,可?到头来,她成了籍籍无名的人。
这事与她无关了。
“太子妃这是哪儿的话,难不?成在您心里,奴婢就是个不?知轻重的?”竹清忽的笑了笑,说道:“奴婢不?是那种只顾着眼?前利益的人,若太子妃觉得委屈了奴婢,不?若待奴婢25岁时?,您赏奴婢一桌子好饭好菜,让奴婢宴请熟人来作客,好好贺一贺奴婢自梳的大日子。”
她这一回原也?没打算出名,在陛下、太子跟前出名有甚麽用?毕竟她只是一个宫女,赏赐多了也?只会教人眼?热,少不?得惹一些非议。
倒不?如低调着点?,反正她了解太子妃,这样的大功劳,太子妃会记在心里,日后有甚麽好处,都会有她一份,这也?就够了。
“竹清,难为你想的周全。”太子妃最喜欢竹清这股聪明劲儿,与她说话也?不?必说全乎,她自然就懂了。
“我?愈发觉得,十年前买下你是一件很有益处的事,你这样的性子,去了旁人的家里,实在是浪费了。”太子妃想,若是竹清辗转被别家买去了,最好的前程也?就是当个管事,主?家若是能?发现她的能?干,教她陪着家里得宠的姐儿出嫁,做个陪房,也?就差不?离了。
岂不?是埋没了她?
“奴婢也?觉得能?伺候太子妃,实在是奴婢的福气。”竹清说,太子妃性子好,做事儿有功劳就能?得赏,比起旁的主?母,她真的是不?可?多得的正头娘子了。
“待你自梳那日,我?与你一份大礼。”太子妃温柔地说。
“那奴婢等着。”竹清点?头。
这般说过一通,太子妃就静下心来想着法子,竹清悄悄退下去,吩咐了贴身宫女上?点?填肚子的甜汤。
“竹清姐姐,后院的温良媛说想请个太医来瞧瞧。”有正院的小?宫女轻声说,“温良媛院里的人在外头候着,姐姐说允不?允呢?”
原本王府里的府医药童甚的都不?能?带进宫,所?以后院的女子们若是有个头晕脑胀的,就得请示过太子妃,这才能?让宫女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看看。
“去罢,让她去请,我?去回禀太子妃。”竹清说,温良媛向来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她先让宫女请了太医再回禀太子妃,太子妃也?不?会说甚麽。
“我?已经想好如何?做了。”太子妃说,她招手,竹清走过去蹲下,与她叽叽咕咕耳语。
“那奴婢祝太子妃顺利。”竹清点?头,这个法子无甚错漏。
“启禀太子妃,后院的温良媛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小?宫女禀报。
“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子妃说,后院又有人有孕,是家中的喜事。她看向竹清,吩咐道:“与我?梳妆打扮,我?去瞧瞧她。”
太医刚走,温良媛这儿就挤满了人,太子妃到的时?候,两位侧妃的贺礼都已经送来了。
“太子妃。”温良媛摸着自己的肚子,喜不?自胜,这么多年了,她原是想着自个不?可?能?有孩子,没想到惊喜一下子就来了。
“快坐,不?必行礼。”太子妃抬手,竹清就会意,她上?前扶起温良媛,说道:“奴婢扶您坐下。”
她在心里感慨,有了孩子好啊,待日后太子登基,温良媛凭借孩子,至少也?能?做个一宫之主?,往后的日子自是不?必说,定是顺心的。
“太医怎麽说的?胎像可?还稳固?”太子妃连声问?,温冬是她的陪嫁,与她的感情更好。
温良媛轻声细语地回了话,太子妃与几位生养过的又嘱咐了一些注意的事项,一时?间,院里欢声笑语不?断,传出去老远。
同个院子里住着的秋侍妾正好醒过来喝药,她怔怔地听着这些不?属于她的热闹,冷不?丁的,她问?伺候的人,“这是、这是怎的了?这样,热、热闹。”
“回侍妾的话,温良媛有了身孕,太子妃以及各院都来瞧她,故而?热闹。”说着,在秋侍妾看不?见的地方,小?宫女咬了咬唇。
同样是伺候太子妃陪嫁的,怎的她就只能?分来服侍秋侍妾,她的同乡就能?去伺候有了孩子的温良媛?别说,同样是陪嫁,一个还是侍妾,一个都成了良媛了。
眼?见着秋侍妾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她们也?该想想旁的出路了。
秋侍妾神色暗淡,她几乎不?受控制地就手抖,温冬好顺遂,家人喜爱、太子妃的信任,现在又有了孩子。
还有她的气色是那样的好,与她这样的枯槁完全是两回事。
*
在过了几日后,忽的有消息报到正院里来,“启禀太子妃,昨个夜里,秋侍妾去了。”
此时?竹清正服侍太子妃梳洗,竹清梳头发的动作慢下来,跟着太子妃一起看向了禀报的人。
“真的麽?”太子妃问?,得了肯定的回答,她平静地挥挥手让人下去,室内只剩下她与竹清。
她转过头,深深地呼吸,“我?原以为这一天不?会很快。竹清,你去按照我?先前与你说的那样,给?秋侍妾准备丧礼。”
“是。”竹清应道,前几日太子妃就与太子商议过,秋侍妾的丧礼按照良娣的仪制来办。
“良媛,咱们还是回去罢。”贴身宫女不?敢看对?面的白布,别开头,低声劝着温良媛,“这样的事冲撞了良媛就不?好了,奴婢听说还没出世的孩子不?能?沾染这些的。”
天知道方才她有多震惊,温良媛说要亲自去给?秋侍妾上?香,这如何?能?行?
温良媛却不?忌讳这些,她直愣愣地看着宫人们换上?白色的灯笼,装点?灵堂,安排活计的人还是竹清。
明明很久很久以前,她与竹清、繁秋都是一起干活的大丫鬟,如今物是人非,让她有了一种很荒缪的感觉。
“温良媛回去罢,这儿有风,惊到了你就不?好了。”竹清回过头看见温良媛失魂落魄的模样,温声安慰她,“秋侍妾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想您过度伤心,您且注意自个的身子。”
“是啊良媛,竹清姐姐说的在理,咱们还是回罢。”
秋侍妾的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竹清在灵堂布置好后给?她上?了头一炷香,纸钱在铜盆里烧得火旺,竹清看着火光的影子,低声说道:“日后去个好地方,过上?富足的日子,摆脱掉这些束缚。”
在她之后,温良媛也?来上?香了,她明显很是难过,帕子时?不?时?地抹泪,面容哀伤,“你这又是何?苦。你再多等等,再等等就好了啊。”
说句不?太好的,待太子登基,哪怕秋侍妾还是年纪轻轻就去了,但是到底是有位份的后妃,到时?候举办丧礼也?不?是草草了事,入了妃陵,还有守陵宫女替她日日上?香,岂是现在可?比的?
“你糊涂啊!”温良媛摇头,日子是自己过的,何?必伤春悲秋,落得个这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