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啊”了一声,不解地说道:“怎的了?”不过她内心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就方侧妃那个作的劲儿?,能保得住孩子才怪。
“本是在卧床养着的,结果她身边的小丫头扶她出去走?走?,下石阶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那小丫头垫在她身下都没?能救得了孩子,这就没?了。”竹溪摇摇头,“这些天经过韶光院,都能听见方侧妃撕心裂肺的哭叫,可怕得要?命。”
“是她自个摔得?还?是……”竹清问,真的没?有人对她下手麽?
“不知道,说是她自己?不小心的,没?看脚下,就恁巧。那个小丫头被王妃吩咐送出去庄子,不许回来了。原本王爷怒极了,想处死她的。”竹溪也不了解,只知道个大概。
那天韶光院进?进?出出的丫鬟俱都捧着血盆子,因着王妃果断迅速,没?有教这件事外传,甚至瞒的死死的,王府不少人都不知道,方侧妃已经小产了。
她也是跟着王妃去韶光院,这才得知。
“好了好了,我寻你说这些,你听完了,我与你打水来沐浴,你洗完好生?歇息一下。”竹溪说完,又出去喊婆子们抬水了。
等洗漱完躺在床榻上,竹清才有空思考方侧妃的事,想着想着,有了睡意,只是还?没?睡着,就忽的有人敲门。
“竹清姐姐,竹清姐姐,你在麽?”
竹清趿拉上绣花鞋,开?了门,门口是菊露,她见了竹清,满脸着急地说道:“竹清姐姐,韶光院的小丫头来报,说是方侧妃方才寻死,割腕自杀了,还?好她们及时发现?。现?在王爷王妃俱都不在,咱们该怎麽办?”
“请了府医没?有?其他大丫鬟呢?”竹清面色一变,意识到这件事意外的棘手。
“府医已经去了,暖春姐姐与绘夏姐姐方才进?了宫,画屏姐姐今早听王妃的吩咐,送东西去了忠勇侯府,连陈嬷嬷都不在,出宫便?家去了。”菊露见了竹清,反而不太着急了,天塌下来,有大丫鬟顶着。
怎麽会刚刚好,能主事的俱都不在?竹清拧眉,在菊露的帮助下,她快速地穿好衣裳,带着好些丫鬟婆子以及小厮去了韶光院。
路上,竹清问韶光院的小丫头,“甚麽时候发现?的?方侧妃可还?算好?”
那小丫头脸色一片苍白,嘴唇抖动几下说道:“是,是我进?去收午膳的碗碟时,不,不小心……不是,是我不经意间发现?的……”
她一想到那可怖的场景,就忍不住想要?哭,那样多的血,从手腕上流下来,滴入毯子,把毯子上朱雀的眼睛都染红了……
竹清安抚了她两句,随后不再问她,看她这个样子,也是问不出甚麽东西来的。
韶光院内丫鬟婆子们俱都像无?头绪的苍蝇一样乱撞,人声鼎沸,她们惴惴不安地想,若是方侧妃没?了,她们何去何从?
好在雍王妃选出来的管院子的嬷嬷呵斥了她们,“都跟个慌脚鸡似的做甚麽?天塌下来了麽?若是王妃回来,你们也是这样当差?”
好一通训斥,等韶光院安静了些许后,那嬷嬷踮起?脚往门口张望,她知道王府的两个主子俱都不在,所以她让人去正院请能主事的人,陈嬷嬷亦或是大丫鬟们,只要?来了,就有人能做主了。
“竹清姑娘!”忽的,她瞧见了往门口来的身影,飞似的疾步下了阶梯,跑到了竹清跟前。
竹清点点头,算是应了她的招呼,随后问道:“白嬷嬷,方侧妃情况如何?我在路上听闻府医已经到了,把脉了麽?”
白嬷嬷在前边带路,说道:“诶,府医说了,方侧妃无?甚大碍,只是往后需补气血。方侧妃手腕上的伤口有些深,养好了只怕也是留疤的。”
“只是……”
白嬷嬷还?没?说完,已经入到内室的竹清就已然明?白了,方侧妃醒了,只是披头散发,唇瓣毫无?血色,活像一个女鬼。此刻她正在砸东西,床榻上的抱枕、枕头、被子、香囊……被她一一丢到地面上,边发泄,她边大吼大叫道:“滚,都给我滚!”
“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在看我的笑话?我,我可是方家的姐儿?,是雍王的侧妃,岂容你们在这里看笑话?”说罢,她又哭了,语气凄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再有三四个月就出生?了,他还?没?有看过他的母亲,还?没?有见过他的父王,就这般没?有了……”
她摇摇晃晃着起?身,站她附近的丫鬟婆子们想拦又不敢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矮桌边上,手臂一挥,扫落茶具、香炉等等物什。
竹清脸色未沉,呵斥道:“还?不赶紧扶方侧妃躺下,主子胡闹,你们也不劝着点。”
“竹清姑娘,咱们……”一个婆子苦着脸,方侧妃发疯了一般,她们哪里敢上前?等会儿?连她们一起?打了。
再者,其实她们方才都在议论,方侧妃如此,怕不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魂魄在作祟罢?越想,她们越怕,哪里还?敢沾染方侧妃?
这个婆子满头大汗,与竹清悄悄说道:“竹清姑娘,方侧妃这个样子,会不会与她落掉的胎儿?有关……”
要?知道,四个多月的胎儿?,已经成型了的。
“放肆!”竹清大喝一声,旋即看向身后的人,吩咐道:“菊露、竹溪,带人按住方侧妃,你们几个,把韶光院内的所有人,不论男女,全部?赶去院中看着。曾婆子,由你做主守着她们。小厮们守着韶光院,别让一个人出去。”
“是,竹清姐姐。”跟着竹清来的人应了,一个个井然有序,按照她的吩咐,该做甚麽做甚麽。
只不过韶光院的婆子们就大喊冤枉了,“竹清姑娘,咱们甚麽都没?有干啊,做甚管着我们?这是真的,明?明?就是鬼魂……”
曾婆子一个巴掌就扇过去了,把那婆子扇得眼冒金星,她“呸”了一声,说道:“竹清姑娘做事断然轮不到你们来吆五喝六的,你这个老杂毛还?在这里不知事,给我把她的嘴给堵上!”
“还?有哪个想堵嘴的?也尽管在婆子我面前这般说话,我满足你的愿!”曾婆子这一通可是震住了她们,瞧着她们安静下来,曾婆子勾唇一笑。
嘿嘿嘿,听竹清姑娘的话准没?有错,上一回从燕国公府回来后,她还?得赏了。且刚才的人那一通做法,也是上回跟竹清姑娘学?的,好用!
室内,方侧妃抵不住竹溪她们,被牢牢按在床榻上,饶是如此,她嘴上依旧在喊,该说不说,是有几分可怕。
“府医呢?”竹清又问。
“竹清姑娘,府医在这里。”回话的是药童,屏风后头,药童扶着府医出来,上了年纪的府医摆摆手,说道:“诶呦喂,方才侧妃一脚过来,可把我的腰都要?踹断了,竹清姑娘,这可不算我故意避事。”
竹清只轻轻暼他一眼,不理会他的小心思,“府医,你看方侧妃这样,是不是得让她安静下来。”当然,她是不会直接说方侧妃很吵,而是选了一个理由,“方侧妃这样伤嗓子伤身子,府医可有办法让方侧妃睡过去?”
府医看了看面前与他孙女一般大的竹清,只感?叹不愧是正院出来的大丫鬟,做事如此果决,按照他的想法,也是让方侧妃睡去比较好。不过这个提议决计不能让他来提,怕担责。
“竹清姐姐,前院的徐管事来了。”
竹清说,“请他进?来。”
徐管事才刚进?来,就听见竹清问他,“徐管事,我与府医商议……你有甚麽意见?”
“按竹清姑娘的意思。”徐管事能说不行麽?他本来就是竹清喊来凑数的,为的就是做决定的时候,前院也有人赞同了的。到时主子一问,也怪罪不到她身上。
如此,府医就一瘸一拐着打开?药匣子,找了一番,脸色忽的变了,“我的银针忘了拿了。”
药童低着头,“是,是今天出来匆忙,我忘记放进?去了。”
方侧妃这个样子,灌安神汤药是不行的,所以只能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