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寒天腊月,她如今身体不好,康熙不想让她去。康熙的意思等明年他亲自陪着祖母去盛京祭祀,但是今年不行,今年的事儿已经排满了,他过几日要去检阅八旗并视察火器营。
如果要祭祀盛京的陵寝,他自会派遣官员前往。
可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派遣官员哪里比的上自家人,官员到底是外人。她自己拉着康熙的手说:“要是把我埋在那儿了,我想见见你们,可是一年到头来来往往都是些奴才,亲人见不到一个,我心里面不痛快,向来老祖宗他们也是这样的。”
这话说的……康熙就觉得她老人家想的也太多了。
然后祖孙一番商量,康熙就说:“不如让大阿哥去吧,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让他出门办回事儿了。”
太皇太后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到底是血脉亲人,就答应了下来。
大阿哥听说了之后差点高兴得一蹦二尺高。看他高高兴兴的跑出去,二阿哥酸溜溜的说:“大哥快要功德圆满了。”
四阿哥不理解什么意思,转头迷茫的看着他。
二阿哥就说:“有了这个开头,将来大哥会经常出去办差,就不会再回书房里来了,也不用再天天读这些书了,更不用被汗阿玛指着脑袋说不如妹妹了,这不是功德圆满是什么?”
说的妹妹好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四阿哥就不爱听这话:“你只要尽力学还怕妹妹赶上你吗?”自己不争气就别怪人家争气,老二简直是莫名其妙。
二阿哥看四阿哥又重新低头去看书,忍不住咬牙运气。
他觉得老四才浑身别扭,从哪里看都和兄弟们格格不入?脾气是又臭又硬!
反正他是羡慕大哥能出远门,哪怕天气冷,总比窝在这里读书强。因此二阿哥趴在桌子上捧着脸发呆: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出去办差?
大阿哥高高兴兴的跑去见康熙,在寝宫门前碰见了明珠和索额图被簇拥着站在中间,呈现出一种众星拱月的姿势,而且不少官员都对着明珠拱手相贺。
大阿哥这会儿高兴,就挤过去问:“各位大人都在说什么呢?说的这么热闹!”
马齐就说:“刚才皇上赏赐明珠大人用紫缰,奴才等聚在这里给明珠大人贺喜。”
允许明珠的马用紫色缰绳,就跟赏赐人家穿黄马褂一样,都是荣宠加身。
明珠因此态度谦逊的跟各位同僚答谢,大阿哥也跟着贺了几句,明珠谦逊的说:“谢阿哥爷抬爱,这都是主子爷的恩典,奴才受之有愧。”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这次也不止奴才有这样的恩典,王大人也被赏赐用了紫缰……”说到这里赶快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他嘴里的王大人在附近。
大阿哥大大咧咧的说:“汗阿玛既然赏了你那是你该得的。再说了爷就认识你,也不认识王大人。朝廷里面向来是以咱们满臣为尊,各位大人贺你,你就受着呗。”
这周围都是满臣,随即轰然应是。
明珠却赶紧拦着大哥往下说:“阿哥爷,大家同朝为官都是皇上的奴才,汉臣里面也有不少柱国大臣,说的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做的都是谋国之事,不可这么说,不能令他们伤心。”说到这里就拉着大阿哥的手:“您这是要觐见皇上,走走走,奴才陪您去”。
他这是担心大哥再多说点什么到时候传出去造成不必要的恶劣影响,就算是没有什么恶劣影响,回头也会令皇上不高兴。
大阿哥被明珠哄着往寝宫里去了,索额图哼了一声,觉得明珠这人巧言令色,他就看不上明珠。就跟身边的官员说:“各位都别站着了,散了吧。”
说完他自己率先走开去拜见太子。
太子看到他脸色不好,等他起来之后问:“索大人今日怎么了?”
在太子跟前索额图也没什么隐瞒的:“今日皇上赏赐明珠那奴才用了紫缰,整个一个小人得志之态,令人看了忍不住作呕!”
太子叹了口气,明珠和索额图的恩怨要从平二藩的时候说起。
早先索额图是康熙的侍卫,对康熙忠心耿耿,又因为当年擒拿鳌拜索额图出力颇多,所以康熙对他很是信任。
君臣之间的这份信任到了平二藩的时候戛然而止。
平二藩的时候索尔图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官员了,对于削藩他坚决反对。反对的根本原因在于二处藩王实力强大,一旦激怒他们,到时候天下不安,再加上各地怎么也镇压不完的反清复明,极有可能会导致清朝丢掉中原的大片土地,最后灰溜溜的被打回老家关外去。
所以索额图的意思是现在不要激怒二处藩王,要与他们虚与委蛇,徐徐图之,寻找机会灭了他们。
但是康熙不同意这么做,康熙觉得眼前是最好的机会,若是不抓住这么好的机会二处藩王肯定会得寸进尺,到最后尾大不掉,想要处理比现在更难。
当时很多大臣想法和索额图一样,甚至连后宫中的太皇太后也支持索额图:不撤藩!
在这个时候,明珠积极的站在康熙一边,旗帜鲜明的支持撤藩。
也正因为如此,索额图和明珠的梁子在此时结了下来!
一旦确定撤藩,索额图全力支持康熙,他这个人在康熙看来忠心是够忠心了,却是目光不够长远。
而平二藩之后,索额图发现只要是他反对的明珠都赞成,只要是他赞成的,明珠都反对。
而索尔图也在此后每次都押错宝,次次和康熙唱对台戏,以至于康熙和他的关系渐渐疏远,反而对明珠更加宠信。
所以索尔图和明珠就因此成了仇敌。
太子了解其中的关窍,就觉得索额图今日实在是小心眼儿。不过是一条紫缰,又不是只赏赐了明珠一个人。怎么不惦记其他人只逮着明珠一个人不放?
“不过是一条缰绳罢了,让他得意去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索额图听太子这么说,顿时觉得太子也太大方了。
“太子爷,您可不能这么想,有时候一点不起眼的小事儿里面蕴含的意义大不相同啊!先不说明珠那狗奴才,您看看六阿哥……”
“六弟怎么了?”
“他起名胤祚!祚啊!可见皇上对他另眼相看……”
太子就觉得索额图实在是太敏感了。
“这你就想多了,祚通福,叫胤福不是太俗气了吗?皇子起名难道跟外边那一些民间小儿一样,什么富贵福禄……听着也不像话。汗阿玛只不过是盼着六弟有福气罢了。”
索额图揪着不放:“六阿哥都已经是皇子了,这够有福的了吧。若是盼着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什么人比皇子还有福气?”
太子笑着说:“你这就是想的多了。”
索额图听了便忍不住哭起来:“奴才一片忠心是为您考虑,您总是大度,不想那么多,可周围那么多人怀揣恶意,不得不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