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海棠的房间,门口的嬷嬷小声说:“宁太妃来了,说是要说说话呢。”
半夜三更来干什么?
太后和宁太妃的交情也就一般,两人身份有别,而且年龄也相差很多,平日里宁太妃住在慈宁宫深居简出,太后在寿康宫带孩子,非必要也不外出,交集的时候不多,她就忍不住问:“她来干什么?”
嬷嬷也觉得有些意外:“不知道,奴婢问了,说是来陪着您说话。”
大半夜说什么话!
太后还是去了前堂。
宁太妃对太后甚是恭敬,这位的出身不低,比康熙的生母佟妃有来历,当年顺治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在后宫中的地位也比佟妃高。
她是开国五大臣何和礼的后人,何和礼有两个妻子,他本来是董鄂部的首领,去见努尔哈赤的时候觉得建州女真实力雄厚,与努尔哈赤一番长谈,就投降了努尔哈赤。为了笼络何和礼,努尔哈赤把嫡长女东果格格嫁给了和和礼,有妻有子二十多七八岁的何和礼欣然接受,娶了十岁的东果格格。
因为有两个妻子,也就有两支后人,宁太妃的娘家这一支是东果格格和何和礼的后人,如今是正经的满洲勋贵。
而何和礼的原配所生的子女,被努尔哈赤强调过不许继承何和礼的爵位,所以这一支的人混的就有些拿不出手,如今做领侍卫内大臣的噶礼就是这一支的子孙,而噶礼发迹是靠着他母亲做康熙的乳母,要是门第高贵实力雄厚,家里的女人能去宫里做乳母?
宁太妃看到太后进来,立即站起来,恭敬的说:“臣妾打扰您了。”
太后就直来直去:“平时不常见你,你来有事儿?”
太后一记直球打过来,让习惯了话里有话的宁太妃停顿了一下,她只能说:“没,就是……早想来陪您说说话,刚才都想来呢,听说九格格回来了,加上保按那孩子闹腾没走开,这会才得了一点空。”
太后心想白天为啥不来?白天这里只要小十一,屁事儿不懂,大人抱到哪里他就去到哪里,保按也跑出去玩耍了,想说话岂不是很简单。
她也没说什么,就:“哦,你白天没事儿过来就行,十一那孩子乖,不闹人。”
五阿哥也回来了,宁太妃特意提海棠是因为她想让海棠放学了带着保按一起玩儿,要是海棠这会儿没睡,她言语里面多哄着点儿海棠,觉得事情轻松的就能办成。可这会海棠睡了,见不到人,说不了话,只能给太后暗示,可太后她也不懂,宁太妃就笑了一声站起来说:“行啊,那臣妾先回去,您早点安歇吧,这就跪安了。”太后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以为她是真的来说话的,就热情的嘱咐:“你没事儿了过来就行,反正我平时也闲着一块,说说话也好。”
宁太妃再三客气,这才退了出去。
出门后她就发愁,发愁的原因很简单,她察觉到八阿哥那孩子心思多。
送保按来宫里是想让他有个玩伴,多吃点饭多走点路,今年秋天王府又生了一个阿哥,好在如今有三个孙子了,不过这第三个孙子身体也不好让人很发愁。
八阿哥把保按照顾的很好,宁太费也很承情,吃的用的送了很多给良贵人,原本宁太妃对八阿哥越看越满意,觉得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常常在各种场合话里话外的表扬他。
可是随着一些小事儿的发生她渐渐发现,这孩子对人好不假,都是挑人的。她担心保按和八阿哥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会受到八阿哥的影响。
既舍不得把孙儿送走又想抵消这种不太好的影响,这就是她今日来找太后的目的。可是太后不接话,她也不能在太后面前说的更多,因为众所周知八阿哥温和好说话,是个好孩子,这些阿哥都是太后的孙子,哪有在人家祖母跟前说孙子不好的,说不出口也办不成事儿啊!
宁太妃只能另外想办法。
这些事儿海棠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可能会为了玩耍浪费这宝贵的时间,她只有五年的时间,用一天少一天。而且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学习的海洋里,似乎永不知疲惫,还整天像个小恶魔一样手里扬着小鞭子催着五哥一起进步,可是她五哥现在想躲着她。
不止她五哥,其他哥哥们看到她的时候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因为最近他们听到最多的一句就是:“看看你们,连班布拉都比不上,你们也能厚着脸应哥哥真是让朕开了眼!”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阿哥跟大阿哥和四阿哥说:“昨日我听太子说要颁布明年的《时宪历》了,叫我说,让班布拉去见识见识西洋学问,也别光可着圣贤书折腾!”
四阿哥的脸儿瞬间不好了,三阿哥就知道他那狗脾气又犯了,就说:“你别不高兴,她本来就不用出来做官,学点杂学怎么了?说不定她自己很想学呢。”所以没欺负你妹妹,你别瞪着那一双牛眼了。
三阿哥又转头跟大阿哥说:“最好让她有兴趣学西洋的学问,到时候就不会显得咱们不如她了。”
大阿哥点头:“你这主意不错,不是咱们不如他,是咱们没她勤快,我是读了书就脑子疼,一天就想学这么多,再多不想学了。她怎么就不脑袋疼呢?看上去读书还挺有趣味的,真让人想不通这么枯燥的圣贤书读着有什么趣味!算了,不说这个了,派人去前面打听打听,看那几个洋人什么时候来,咱们今天就带她见见世面。”
下午风大,都在室内练习骑射,散了之后海棠抖着腿问师傅:“师傅,天天扎马步长大了不会有罗圈腿吧?”
师傅说:“练对就不会。”
要是练的不对就会?
海棠急不可耐的问:“我练对了吧?”这时候的海棠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晚上睡觉要不要绑腿了,苦是苦了点儿,但是这是矫正体型啊!
那些大内太监围过来,师傅说:“贝勒爷练习的对,没出错,不用担心得了罗圈腿。”
贝勒爷哦了一声,谢过师傅准备走,这些大内太监也散了,师傅就觉得冒了一身汗,老觉得旁边的那些太监看人的时候眼神阴鸷,真是要了命了,怎么被这群人给盯着?这什么时候个头啊?
海棠转身告别了师傅,看到瘫在椅子上的五哥,就说:“五哥,走了。还有预习没看呢。”
五阿哥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只想做躺着的咸鱼,没想到就是做咸鱼也要被妹妹摁着翻面啊!
“我不想预习了,我想去玩儿。”你饶了我吧!
“预习了之后再玩儿,我跟你一起去玩。”
“不,”我不想和你玩儿了。
“你不预习怎么办?回头师父讲什么你听不懂。”
“我听懂了,真的听懂了!”
五阿哥哭丧着脸弱弱的反抗妹妹,看着前面掐腰站着的妹妹,觉得这简直是大妖怪,似乎马上要把自己抓走吃掉了。
并在心里面为自己几个月前的行为后悔一万遍。妹妹确实是帮他了,但这种帮忙和他想的不一样呀。
海棠一脸无奈,“五哥!我跟你说我捶人是很疼的,你别逼着我捶你!”
五阿哥哀嚎了一声,妹妹都已经会吓唬人了,这已经不是当初软软糯糯可可爱爱的妹妹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会儿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就在五阿哥磨磨蹭蹭爬起来的时候,大阿哥和三阿哥溜溜哒哒的来了。
三阿哥说:“妹妹,你听说过《九章算术》吗?你知道泰山有多高黄河泥沙有几斗吗?你知道天上日月盈亏都是能算得出来的吗?”
海棠看着三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