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捏死一只小虫一样,李梁被扔出去,撞上那仍矗立在原地的巨大鸟头石像。
“噗嗤”尖嘴部分直直将他刺穿,李梁挂在上面,神魂开始涣散。
“哼。”
恍惚间,他听见一声冷冷的哼笑,像高山之巅的苍雪一样让他遍体生寒。
最后,他隐隐看见一个黑影从山林里走出,看身量应该是一名男子,不像是隐在云雾中的那位。
李梁自诩东山郡的少年天骄,12岁修到锻体九重,14岁正式踏入修仙之门,成为藏灵境修士,在东山郡风雷大会上拔得头筹,谁都要感叹一句: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现在,宗门覆灭,流血漂橹,他也死在一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荒庙,真是造化弄人。
任你天赋卓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不过蝼蚁。
李梁心生绝望,坠入无边黑暗,再无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万籁俱寂,无风无月,只有星斗闪烁。
此间山林再无一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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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仍挂在石像的尖嘴上,血滴落下,在石像脚下汇成小水洼。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石像眨了一下眼睛。
……
北山郡·玉带城
大雪下了三日,今日晌午终于停了,云开见日,扫净积雪,大街上又复行人,买卖声、车马声连成一片。
“哪里来的小无赖,装死也不找个宽敞地方。”
锦衣小少爷一脚踢开面前灰扑扑的绊脚石。
灰衣小童翻滚几周,撞在酒楼旁的雪堆上,露出一张冻得发紫的小脸来。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姓李那小子吗?”锦衣少爷嗤笑一声,面露不屑。
“来人捆了这小子,丢到城外喂妖兽。”
锦衣少爷身后跟着四名仆从,其中一位刀疤脸沉声道:“少爷,老爷吩咐过,仙家收徒之日将近,少惹事端。”
锦衣小少爷刚想发火,随即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算他运气好。”
说完便高昂着头,领着仆从进了酒楼。
“哒哒——”又有一垂髫小童从街角跑出来,蓝棉袄上全是补丁,急匆匆地,小脸上满是慌乱,差点撞上过路的马车。
突然他神情一僵,瞧见了躺在雪堆里不知死活的灰衣小童,连忙跑过去将他从雪堆里扒拉出来。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快醒过来。”蓝袄小童用力晃着灰衣小童,发现他冻得浑身青紫,吓得大哭起来。
想背着人往医馆去,可灰衣小童比他高出一个头,他背不动,走出几步就摔在地上。
卖豆腐的赵娘子是个好心的,见他们实在可怜,将人抱到自家铺子里,弄来些干净的雪,给灰衣小童搓热身子,又端来热水和米粥。
蓝袄小童连忙擦干眼泪,跪在地上向赵娘子磕头行礼:“多谢赵娘子救了我哥哥,赵娘子人美心善,是活菩萨在世。”
赵娘子连忙让他起来:“你这小子倒是嘴甜,你娘经常在我这里买豆腐,我照顾一二也是应该的。”
“这样冷的天,你哥哥怎么会倒在雪地里?”赵娘子认识这两个小孩,穿蓝袄的是弟弟李昭,穿灰衣的是哥哥李南星,家住在燕子巷。
小孩的母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螓首蛾眉,柳夭桃艳,坊间都在传,他们的父亲是传说中的大修士,但到底不是红尘中人,在凡人小城留下一段露水情缘,挥挥衣袖一转身继续去寻仙缘了。
赵娘子不知这传闻到底是真是假,不过两个小童的日子不好过倒是真的,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瘦弱许多。
李昭双手捏着衣角,手指用力到发白,叹声道:“是娘亲病重了,郎中说要用老参吊着,可是家里穷,哪里用得起人参,哥哥便出来找活干,久久未归,我这才来寻他。”
“这世道,人活着就是一个难字。”赵娘子似有感悟,慈爱地摸了摸李昭的脑袋。
冬天太阳落得早,李南星在日落西沉时醒了过来,直愣愣地坐在木床上发懵,任由弟弟如何喊他的名字都不曾回应。
这可急坏了李昭,家里的娘亲卧病在床,等着人参吊命,屋漏偏逢连夜雨,哥哥又“傻了”,人生在世果然是一个难字。
赵娘子挑开李南星的眼皮,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后者毫无反应。
“坏了,会不会是失了魂了。”
说着赵娘子就要去请东街的神婆过瞧上一眼,李南星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神色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