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濡沫站在俞凡身边,没有敢看苏立宣,第一句话是凑在俞凡的耳朵边说的:“你为什么把我叫过来啊?”
说这句话,其实钟濡沫心里也是很矛盾的。为什么过来呢?她自己也是既想过来又害怕过来的,苏立宣就在这儿,过来好还是不过来好呢?
“你说为什么?”俞凡对着钟濡沫翻了一个白眼,面部表情间还是清晰可以感受到热情。
俞凡是一个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极大热情的人,不论这件事情是不是和她直接相关的,当然,学习方面的事情除外。
苏立宣坐在座位上,一直没有动过。就连钟濡沫都忍不住想问问他这样坐着一动也不动的,不会累吗?
当然了,钟濡沫肯定是没有问出口的。现在的他们之间,就连一句话都是艰难的,很难说出口。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害怕说话时无法避免的会看到对方。
所以,苏立宣也没有看钟濡沫,只是一直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至于思考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或许是关于今天这样辩论,钟濡沫在舞台上的表现,也或许是关于现在的这般境地——要如何去面对钟濡沫。
如果现在的所思所想都是和钟濡沫相关的,那也还是挺好的,还真的是不错的。
希望是这样吧!
俞凡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扮演的永远都是打破沉默的角色,现在的苏立宣和钟濡沫,他们剩下最多的就是彼此相对时的沉默。这种沉默,无关美好,甚至让人想走开,因为让人难受。
“你们两个人倒是说话啊!”俞凡忽然出声,声音并不小。旁边要走出阶梯教室的人都忍不住转回头来看他们三个人,被看时俞凡是没有任何不自在的。偏偏是钟濡沫,旁人一个异样的眼光都足以让她把自己埋入谷底,永远不看外界的一点儿光亮。
而苏立宣呢,他一直微微低着头,应该是没有看到旁边人转回头的动作,以及回过头之后的眼神吧。至少在钟濡沫看向苏立宣的时候,她是这样想的。要不然,苏立宣又怎么会表现的旁若无人呢?
在钟濡沫的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苏立宣应该和她是一类人。钟濡沫永远觉得,只有相似的人之间才会互相吸引。
事实上,哪怕苏立宣没有抬头,但是已经感觉到了旁边路过的人看向这边。这个时候,低着头能成为一种伪装,伪装得像是没有看到,没有感觉到,所以一切都能极其自然,其实不然。
等旁边的人稍微走远,钟濡沫小心的碰了碰俞凡的胳膊,说道:“你让我说什么呀?”
此时的钟濡沫其实是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的,她可以不看见苏立宣,可以离苏立宣越来越远。但是,只是现在。
“那你不说点什么就这样一直站着好了!”俞凡一边说一边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站着的钟濡沫,由于钟濡沫是站着的,俞凡眼光里面所有的内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钟濡沫忽然意识到这样站着很显眼,没有任何考虑的就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小样儿!”俞凡不屑的说了句。
如果是平时,钟濡沫能有一万种理由来证明俞凡的说辞是错的。但是现在,坐在俞凡旁边的那个人是苏立宣,钟濡沫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的,每次只要苏立宣一出现,钟濡沫就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钟濡沫再一次小声的并且认真的和俞凡说道。
“好吧!”俞凡摊了摊手,表示很无奈。确实无奈,机会摆在眼前,两个人都在,如果是俞凡的话,那么一定是会有很多后续的故事生。所以俞凡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场合这两个人之间会只剩下沉默。
俞凡不由的看了看钟濡沫,又看了看苏立宣。又再次摊了摊手,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在看向苏立宣的时候,俞凡忽然脑子一亮——既然钟濡沫不知道要说什么,那可以让苏立宣说啊。
如果苏立宣不说,那就逼着他说呀。反正苏立宣和她也不是朋友,顶多就是她好朋友的心仪之人,她可以不用顾及礼貌的问题。
俞凡用胳膊碰了碰苏立宣,有点挑衅的说道:“喂!”
苏立宣没有说话,依然是低着头。俞凡又说了一句:“叫你呢!别装作没听到!”
这个时候苏立宣终于抬起了头,正好对上钟濡沫的眼睛。原因在于钟濡沫以为苏立宣不会抬起头来的,会一直低着头,所以就看着苏立宣微微低着头的样子。
苏立宣低头的幅度不过四十五度,坐着时两只腿微微张开,一只手抚上额头,就是一副思考的模样,另一只手则是轻轻的放在腿上。抚在额头上的那只手手腕处是一块黑色的表,银色镶边的表盘边缘是整块表最最显眼的地方,偶尔会有光从上面打过,在钟濡沫的眼睛里形成一个既清晰又模糊的十字形状。
既清晰又模糊,很矛盾。
确实矛盾,矛盾如现在的钟濡沫,也如现在的苏立宣,还如现在的钟濡沫和苏立宣。
钟濡沫是害怕现在的这般情景的,但是也真的觉得这样的苏立宣很美好。也对,苏立宣从第一次出现在钟濡沫的视线里,就是一个极其美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