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快?”林在水攥了攥掌心,没有多问伤疤的事。
“因为我想着你应该也要洗,所以加快度提前出来了,”他随意地擦了擦头,捻出梢的水:“殿下,你洗不洗?”
林在水敛住眸底的情绪,应了一声,走进了浴室。
他打开控制装置,玻璃彻底雾化,隔开了一切视线,无论是外面的人,还是里面的,都看不见对方了。
后背抵在门上,他盯着面前的镜子,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他和林执不一样,对权势和利益没有那么深的执念,自然也不会歧视贫民,但自小受的教育也在无时无刻告诉他,人分三六九等,贫民和皇室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他承认对方对自己有致命的吸引力,一举一动都踩在理智的弦上,这无疑是喜欢的情感在作祟,所以他想尽可能平等地看待对方,但看见那些疤痕时,他还是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若边知醉是贵族,会不会更完美一点,不用经受那些他不知道也不能理解的苦难,不用被他审视的目光扫过,更不用表现得习以为常,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
对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把那些过往的伤痛呈现出来,可被考验的他,反应却实在糟糕。
林在水看着自己,一时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什么错了?他能改变什么?
难得没有沾水,林在水只用了全身清洁,所以很快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看见边知醉躺在床上,裹着被角,头埋在枕头里,呼吸渐深,像是快要睡着了。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边知醉睁开迷蒙的眼,往一侧蹭了蹭,拍拍旁边已经捂热的空位:“殿下,你睡这边。”然后他咂咂嘴,抱着被角蜷缩成团,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就不动了。
他平时表情太丰富,不论是乖巧的,狡黠的,还是热情的,总归是安静不下来,林在水鲜少见到这副恬静的模样,一时多看了几眼。
头有些凌乱,遮住了眉眼,压得睫毛颤了又颤,边知醉似乎被扎到了,睡得并不安稳。林在水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指,轻轻地替他拨了拨,撩到耳后,指尖也就顺理成章地沿着耳廓,揉了揉耳垂。
他惊异于指下柔软温暖的触感,然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转身掐住手指,懊恼地闭上眼。
手足无措之下,他看准灯光的遥感装置,抬手把灯关了。
四周暗下来,林在水站了许久,等边知醉的呼吸彻底绵长,他才把权限卡抽出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缝透出一丝走廊的光亮,很快被黑夜吞噬,微弱的声响传来,边知醉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看着眼前垂下来的那一缕,指尖抚过林在水碰到的耳垂,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从房间的角落翻出一个耳机,打开戴上。
“军校生毕业考而已,这几个人不用管,暂时没有威胁,应该不是针对我们的……”
此时眼前没有林在水,他嘴角上扬,站起身来,气势不见拔高,反倒带着一股掌控全局的松弛有度,慢斯条理地套上衣服:“怕什么,历年来毕业考就几个套路,出现在宴会上,多半是为了查案,去看看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贵族都干了什么,是贩毒还是倒卖军火,警方想要就给他们。”
与此同时,林在水避开路上的监视器,换了衣服和面具,再次出现在了宴会上。
还在跳舞喝酒的大有人在,林在水这会儿也不需要吸引谁带他上楼,刻意低调了许多,绕着舞池走了一圈,和齐瓷对上了视线。
齐瓷还在跳舞,宽大的裙摆像是翻飞的蝴蝶,每次转身的时候都会朝林在水打个手势,一连换了好几个角度,终于断断续续传完了她要说的:“窃听在厕所。”
林在水怕太引人注意,没再问具体方位,转身离开舞池,开始逐一排查起来。
外面的狂欢声震耳欲聋,厕所内部却极其静谧,一连几间都一无所获,林在水绕了大半个二层,终于在一间瞥到了棚顶铝片的细微差异。
他从袖间翻出简易的拆卸装置,翻身上去,把齐瓷藏在里面的窃听拿到了手里,然后再把铝片安装回去,正准备开门离开,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了回去。
这间厕所没锁,现在再关未免过于欲盖弥彰,只能虚掩着维持现状,等外面那人走了再出去。
脚步声有些踉跄,由远及近走得很急,最后在隔壁停下,然后开门走了进去。
对方进去之后,后背靠住门,撞得合金板出巨响,闷哼一声过后,半天没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