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宁逸凡,保镖问:“宁先生,您要陪同吗?”
“当然。”宁逸凡想也不想的点头。
黑色轿车缓缓驶入树林,车窗后摆放着通行证。
圣德尔不允许任何汽车入校。
白底黑字的通行证显得庄严而醒目,杜逾白莫名感到一阵不安,而宁逸凡已经坐进轿车,朝他招手,“不能拖了,逾白,小病万一拖成大病就不好了,我们快走!”
一滴雨水砸落。
杜逾白抬头看了眼天空,墨团似的乌云压在头顶,收回视线,周围人对他投来礼貌温和地注视,他又有些晕乎乎的,在一众“杜少爷”的称呼下,艰难地上了车。
汽车开着近光灯,低调地穿破黑暗,朝外围驶去。
*
深夜的实验楼坐落在静谧黑暗中。
没有回寝室,叶浔就近去了实验楼。撑伞的手洇湿,他头发微乱、摘掉眼镜,擦干后放回盒子内,换上干净柔软的常服,他打算明天中午再回寝室洗衣服。
当然也可以在隔壁更衣室手洗。
但晾干会很慢,还是寝室的洗烘一体好用。
实验室的卫生一向由他本人清理,叶浔习惯在做这些琐碎小事的间隙,思考问题。
他复盘起今天的经历。
如果剧情走向顺利,那么确实可以说是一箭四雕的好计策。
纪彻会因为怀疑他依附自己的动机而厌恶他、应修会在之后发现真相转而追随杜逾白、傅启泽和路易本就对杜逾白颇多关注,一切照旧。
作为杜逾白的对照组,他的存在感将在今天之后降至最低。
不过还是出了点小岔子——叶浔扫地的动作微顿,纪彻居然会浪费时间去查这件往事。
叶浔从不认为他是会多管闲事的性格。
只有一种可能,在真相未明前,纪彻便对‘他’与应修的往事很感兴趣。
这种居高临下、傲慢地掌控感,与之前在教室里妄图触碰他唇瓣的画面隐秘重合——叶浔感受到熟悉的危险。
他不会给纪彻任何踏过警戒线的机会。
堪称直白的询问是他给纪彻上的枷锁,对付这种掌控欲望很强、从小就没怎么被顶撞过的大少爷,从他们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下手,最为有效。
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纪彻都不会再想看见他。
未来可能获得的平静生活令叶浔心情还算不错,他打开门,准备将垃圾倒去隔壁卫生间。
出乎意料地,楼道昏暗不明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叶浔看见了应修,应修浑身湿漉、外面又在下雨,他深黑的制服包裹着身体,蹲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双灰蓝色、黯淡的眼睛。
下意识抓紧门把手,叶浔后退一步:“你怎么在这?”
不太对劲。
他迅速想着各种可能,应修这个行动派……现在不该陪护在杜逾白身边?
应修站起身,没有说话。
军靴一侧沾着泥土,估计已经来了很久,他隔着走廊,盯着叶浔,像是想说什么,又继续保持了沉默。
他让叶浔感到头疼。
叶浔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古早小说里总会描写些不必要的情节,比如认错人后仍然不知悔改、要经历过多次挣扎后,才会被主角感化,继而正视自己真正的感情。
叶浔不想成为这其中的一环。
如今他临时充当了‘认错’剧情里的男配角,一切已经可以结束了——至于接下来属于应修的挣扎、拉扯、摇摆不定,他没兴趣参与。
“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还在纠结什么。”他直白道。
应修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我确实不是救你的人,也完全没有这段印象,”叶浔语气冷静,尽量帮他分析:“你应该把我当成了移情的对象。或许我身上的某些特质让你感到熟悉,可事实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任何交集。”
应修微微抬了下头。
灯
光勾勒出叶浔的身影,不似之前的反感、厌烦,真相大白后,这双素来冷淡地眼底反而多了些温和。
是一种微妙地、甩掉大麻烦后的温和。
“这些年,你的锚点应该一直在变化。”
耳边仿佛听见了雨声,湍急的河水上空、乌云浩大无边,几缕光线透过河面,是经年不变的窒闷感。
他总在做这个梦。
从噩梦、再到习惯。
应修静静看着叶浔,叶浔斜倚着门扉,平静与他对视,“或许你一直需要固定的锚点来维持生活。”
砸在身上的雨水很痛,他听着犬吠,躲在一个人的身后,抓着对方的衣摆瑟瑟发抖,只比他高一点的小男孩浑身湿透,蹲下身、穿过缝隙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