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摩挲那只冰凉的玉镯,以完全固定的频率。
他不知坐了几天几夜,似乎坐到了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血河在地上凝成了一块块暗红的伤疤。
“叩叩()”,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门根本没关,他还敲门。
接着便是一道不疾不徐的男声,嗓音清透。
他仿佛看不见村里鲜血遍地的恐怖画面,语气相当自然地问:&1dquo;公子,夫人,多有叨扰——鄙人能进来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危雁迟又在榻上坐了会儿,才抱着母亲的头颅,慢慢地走到了门口。
屋外,夜深似幕,月圆如盖,清辉染亮了凝固的血河。
在这诡异而安宁的美景中,静静地立着一个青衫曳地的年轻男子。他身材颀长清瘦,大袖飘飘,腰间挂着个白瓷酒壶,肩头背着把月白长弓。
他闻声回眸,墨色长随着他的动作从颈边垂落。
危雁迟一愣。
男人有双深蓝凤眸,似笑非笑,轻盈而辽阔。
像雨季的湖,顷刻淹没他干涸的大地。!
()条胳膊举起来:我赞同。
很多胳膊跟着举起来。
后来有天清早,危雁迟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是隔壁家的周老胖,急急忙忙地要危雁迟去村口,说有间屋子被风沙吹倒了,里面埋了位太婆,需要青壮年帮忙救人,很紧急。
危雁迟沉默地点了点头。
出门前,他看了看仍在榻上熟睡的母亲,这才出门去了。
她母亲爱美,即便食不果腹,腕子上也戴着只玉镯子。虽然料子廉价,但也是她被休之后用自己的银子买的第一件饰品,所以她很宝贝,每天都戴着不离身。
村口果然有间木屋倒了,别人都搬不动废墟,危雁迟便独自把伏倒的木桩一根根搬开。
粗木扎手,刺得危雁迟手心满是血洞,他也一语不。
搬到一半,村里传来刺耳的躁鹃鸣叫,声声拔高,声声泣血,异常凄厉。
躁鹃因为叫声恐怖,又被民间称为“冤魂鸟()”。
危雁迟朝村里方向望去。
村人赶紧拉住他,埋怨道:&1dquo;哎呦,就是冤魂鸟,冤魂鸟又叫了,这次咋在白天乱叫呐,回头捉来吃了得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村人扯着嗓子朝废墟喊:“王太婆——你听的到不?哎哎,太婆估计晕过去了,要快点救出来!”
危雁迟把手心扎出来的血往衣摆上一抹,继续埋头搬。
过了会儿,鸟不叫了,又听到沉闷的撞击声,咚,咚,咚,一
()声一声,间隔很远。
村人挠了挠嘴角道:“啊哈哈,肯定是老王头在劈柴,他家娘们怕冷,每天非得生火不可。”
眼前的废墟堆得很高,危雁迟越搬越快,手掌被磨得鲜血淋漓了也不管。村人劝他“慢点”,他也听不见。
终于把倒掉的屋子都移开了,里面却是空空如也,没有王太婆。
村人干笑两声:“啊,王太婆走运啊,原来没被埋在这里!”
危雁迟冷漠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是微哑的少年嗓音:“…那就好。”
说完,危雁迟头也不回地往村里走。
村人在后面追,想拦住他,拦不住。
危雁迟赶回家里,榻上空了,地上只剩下一只母亲的布鞋。
他面如寒霜,飞快地撞出家门,冷着脸踹开了一家又一家的门,空的,都是空的。
直到他来到了村长的家里。
村长家里挤满了人,人人手里都端着一碗热汤,面色红润,稀里呼噜地狂喝,汤里浮着仍带着血丝的肉块。
他们看见砸门闯入的危雁迟,霎时脸色大变。
村长连忙放下汤,用碟子盖住汤碗,露出满脸皱纹的笑:“危家小子,怎么了?”
危雁迟的声音平平,没有一点调子:“我娘,不见了。”
“别急,孩子别急。”村长招了招手,“我们陪你去找,别急。估计你娘自己走到树林里迷路了,肯定寻得回来的。”
危雁迟:“我娘腿脚不好,走不了路。”
村长咳嗽了下:“嗯,那,那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危雁迟面无表情地穿过挤满一屋的人肉,“砰”的一声巨响,直接把村长屋后的院门掀飞了三米远。
贫瘠的后院里,血溅满墙,血流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