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危与人群背道而驰,向自己曾经的家奔去。
他之前入画就在家的废墟附近,但睁眼的位置却是黑市,或许是费勒在操控,希望他快点与同伴汇合,找到“汉萨姆”。
路上,黎危又看见了之前感觉眼熟的流浪汉,对方还是疯癫的状态,大笑着,试图拦住逃窜的居民:“我说了,都是假的,你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
流浪汉的目光穿过人群,和黎危对上视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一秒平静,一秒扭曲。
他用口型对黎危说:快走吧!待久了就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黎危终于发现,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人眼熟。
——这个流浪汉长得很像叶莱和奈林的结合体。
黎危在虚无蚕食过来的前一刻回到家里,打破窗户闯了进去。里面的布置十分寻常,没有特别突兀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缺失。
主卧的衣柜里放着些合乎尺码的衣服,书房里放着诸多拥有黎危签名的文件,客厅的小茶几上还有一张游厄以前的照片。
黎危拿起来看了眼,背后是他的名字缩写。
和游厄成为政敌以后,他还会在家里放对方的照片?
尽管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这个家确实充满了他的生活痕迹。
身后,大半面墙都已经化为了灰蒙蒙的虚无。
在身体被侵蚀的刹那间,黎危快速越过面前的窗户,回到宫殿离开了画中世界。
游厄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把伞,正撑着头顶,慢悠悠地逗弄一只乌鸦。
看见黎危,游厄打了个响指,乌鸦就不见了。
“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不算。”黎危走向费勒,“你希望我怎样杀了你?”
虽然可以让游厄像食用污染物一样食用费勒,但这样恐怕不是费勒想要的死亡。
费勒不顾一切地爬过来,抓住黎危的手臂:“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黎危反复咀嚼这三个字:“我知道?”
费勒:“快动手吧!要来不及了!!”
黎危微微回首,对游厄说:“你回避一下。”
游厄就站在黎危背后,撑着伞,挡去了大半风雨:“我不。”
“那随你。”
话音刚落,一阵刺眼的光晕便以黎危为中心扩散开来,几乎让笼罩了大半主城,驱散了一切藏进幽暗的阴影。
持续了足足三秒。
费勒灰暗了九十多年的眼睛终于有了光亮,他跪在黎危面前,仰头直视淡金色的黎危,呢喃道:“望你带来胜利——”
“望牺牲者安息。”
费勒闭上眼睛,直直地倒了下去。
光晕回溯,暴雨雷鸣依旧,天空恢复了昏暗,仿佛刚刚只是一道持续较长的闪电。
费勒死得非常平静,自身的污染浓度在顷刻间清零,伴生物还没来得及显型就被彻底灭杀,发出一丝若隐若无的急促呼啸。
画里的人们则定格在了原地,就像黎危之前看到的那些得了“瘟疫”的人,失去心跳、失去体温、失去自我,成为彻彻底底的画中人。
其实对这些人来说,这个结局不算太坏。
如果当初留在现实,以那会儿L主城的污染浓度,他们未必能活下来。进入画里虽然活得虚假,但至少没有绝望与死亡,幸福平安地度过了九十多年。
若将来有一日,人类重回主城废墟,看到这些画,也许会让费勒·汉萨姆以另一种形式名垂千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