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他们恐怕都会将怒火泄在你的身上。”
伯蒂深深地看了黎危一眼,转身离去。
大多数人都已经休息了,篝火熄灭,最后一缕暖光也消失不见,营地彻底昏沉。
黎危站在车前,只有肩上的章鱼为伴。小东西得寸进尺地扒住他的脸,被一把扯下。
“该交粮了。”
他弯腰走进帐篷,和之前两次一样,顺着章鱼腕足的根部一直捋到尖尖。触手内侧于章鱼而言显然极为敏感,每次捋完,触手都会一圈圈地盘起来。
黎危莫名想到了戴贺莱那句“他们说您有特殊癖好”。
他自言自语道:“确实像有。”
黎危勾了下唇,玩弄了会儿章鱼的触手。失去细密的暗齿,章鱼的吸盘手感极好,柔韧滑溜,又因为不常碰水,完全不黏糊。
黎危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四五天没碰水,不渴?”
章鱼好像又听不懂了,有气无力地瘫在人类掌心。
章鱼的触手平时并不会打结,就像人类的左手永远在左边,不可能和右手缠成一团麻花。
但实在耐不住有人趁章鱼虚弱的时候,用它的触手们扎了四道麻花辫,尾端还打了结。
罪魁祸满意点评:“不错,像个章鱼小姑娘,很漂亮。”
“……”
黎危独自躺进被褥,身侧是怎么努力解开触手的章鱼。
他闭上眼睛,梅瑞斯最后那段话好似还响在耳侧——
“带上所有你认为用得上的人,越多越好。”
“多少算多?”
一头白的梅瑞斯注视着他,眼里似有酝酿了百年的悲怮:“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将所有觉醒者与秩序者都带上。”
黎危没什么情绪地问:“怎么,为了地下城,灯塔不用守了?你和其他普通人都留在这里等死?”
“你明白的,地下城是唯一的希望。”
“……”
许久之后,黎危说:“两百人,我最多带上两百人。”
如果他解决不了,那再多一千一万也只是去平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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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地跨过去,可他们不能。”
“他们”自然是指那些佣兵。
伯蒂思忖道:“走南部绕一圈也是个选择。”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黎危拿着笔在简陋的地图路线周边画起了一个又一个圈圈。他笔画娴熟,仿佛早已深深地映在了脑子里。
几人声音愈来愈小,沉默地看着那只修长削瘦的手。
黎危一共换了三种颜色的笔。
“黑色区域代表回响之地。”
“红色区域代表其它庇护所。”
“x代表污染生物聚集地,黑色高危,红色中危。”
黎危收笔,黑色手套紧紧贴着骨节,勾勒出流畅利落的手掌线条。
众人相视无言。
只见以零号深渊为间隔,无论往东南北哪个方向前进,都有密密麻麻的危险等待他们。
其中x区域最多,数不胜数,几乎铺满了小小的地图。
其次是回响之地,越远的位置越密集。
灯塔这些年已经尽力了。
如果只是搏命清除灯塔周围的污染源,大家还可以安慰自己是为自己的生存环境,但跑那么远都未必能回来的地方,没人心里过得去。
凭什么?
为了地下城?为了将来人类大本营回到地表做准备?
人类的未来里可没有他们的名字。
“这么一看,走黑龙山谷倒是个好选择。”伯蒂舒展眉头,随后又深深蹙起,“但我们很多年没去过主城遗迹了……那附近曾是主战场,污染源恐怕数不胜数。”
战争结束后,大部分人都即刻脱离了主城,最后的印象就是残破不堪,数不清的乌鸦盘旋在城市上空,底下的腐尸堆积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