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恒握紧了栏杆,他的双目尚未痊愈,灰白色的瞳孔依稀能够看清来者的身形,欣喜又担忧地问:“禾雪?你还好吗?”
辛禾雪缓缓上前,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周山恒的问题,而是沉默着将水牢的钥匙插入锁孔。
他从恨真身上取下来的钥匙,当然一串不只仅仅水牢的一把,足足有三把,借着墙壁上的烛火,辛禾雪将锁孔和钥匙形状成功匹配。
“啪嗒”的一声,铁锁开了,再沉沉地砸进潮润的地面。
水牢没有四面开窗,空气流通全凭着大门的入口以及一扇高高的天窗。
辛禾雪在湿润的环境里,压低声音地轻轻咳嗽了两声。
周山恒紧张地问:“你生病了吗?”
辛禾雪摇首:“我无碍。”
他踏足水牢之内,登云履踩到了湿漉漉草垛,分不清是水汽潮湿的,还是血液浸湿的,没有管环境的恶劣,辛禾雪同样用钥匙解开了周山恒身上束缚手脚的锁链。
一个竹笈被塞进周山恒怀中。
辛禾雪淡声道:“你的东西。”
周山恒的听觉敏锐,又见到眼前光影移动,他下意识跟着向前几步。
两人走出单间的监牢。
周山恒:“你要走了吗?”
辛禾雪顿住步伐,放轻声音,“子越哥哥,我以为你知道,我是妖。”
他悠悠转过身,保持着和周山恒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个距离正好能让他仔细观察到周山恒的神情变换,同时又因为周山恒眼睛未恢复,不会让对方觉察到自己的异样。
他就站在那儿,晦暗的角落里。
水牢大门外的日光照进来,碎金一般铺满了两人中间的廊道。
周山恒感受到久违的日光照在自己身上。
他的视野里,明暗交杂,青年站在灰暗之中,像是和他隔了很远。
辛禾雪话音轻得好像一吹风也就弥散了,“人妖殊途。”
周山恒向前一步,“我不在意你是妖。”
辛禾雪抬眸,“你不怕我害你?”
“人亦如何?妖亦如何?”周山恒薄唇抿成一道直线,缓声说,“人有作奸犯科、十恶不赦者,妖也有像你如此含仁怀义的。”
“那时,若非是有你帮助,我的母亲或许已经病逝。”周山恒低下头,“你借我三十两银买药钱,我已欠你一次,今日你又救我,我实在欠你良多。”
周山恒眸光微暗,肩背紧实地绷着,像负载着万钧情绪。
“禾雪,我欠你两命。”
周山恒同他说这些肺腑之言,表现没有叫辛禾雪失望,那么原先剧本里的结局,穷书生顾忌锦鲤妖的身份,答应同太初寺高僧联手,将锦鲤妖镇压在安宁塔,估计按照现如今的情况,可以规避开了。
辛禾雪略微愉悦地弯了弯眸。
他上前走近了穷书生,掌心搭在周山恒肩膀上,距离近得像是耳语,屋檐滴雨一般话语低低切切。
“子越哥哥曾救过我一次,两命已经有一命相抵了。”
辛禾雪抬手抚过周山恒的下颌,指腹顺着,暧昧划落脖颈,直到周山恒已经紧张得身形僵硬,耳根深红了,辛禾雪才不急不慢地吐词:“至于这条命,既然是我救的,你就要好好珍惜,知晓了吗?”
他的手落下,向外走去。
周山恒急切地问:“我何时救过你?”
辛禾雪:“江州大旱,你是不是救了一只白锦鲤?”
周山恒恍然。
难怪、难怪……
怪不得他在城中各个邸舍客栈都没有问到一位叫辛夭的客人。
原来青年真身就在他家中的水缸里,不曾远离。
在他后来放归江河,这才不见踪迹。
辛禾雪未曾骗过他,只是因为妖怪的身份,深有苦衷,不便同他说而已……
周山恒原先心中的阴霾彻底消散了。
【周山恒爱意值+15】
他背着竹笈,像是尾巴一样老实地跟着辛禾雪。
只是才出水牢大门,辛禾雪看着山脚下已经滔天漫上来土寨来的泱泱大水,周围仿佛地龙初动一般,整座山都在震动,鸟鸣声阵阵,松林之上,群鸦惊飞。
天际金光笼罩,梵
音绕木。
情况相当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