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峥嵘帮忙代写作业的效果很好,但是,似乎有点太好了。
省大的物理教学是依照苏联制度安排的,除了每周一节的《普通物理》,还有每周一节的习题课。
叶满枝前一晚让人家帮她写了作业,第二天还自己对照着答案做了一遍,觉得没啥问题才把作业交给了物理课代表。
十道题能做对六七八道,是她的正常水平。
但这周的习题课上,叶满枝却被物理老师点名表扬了。
物理老师拿着习题本说:“上周的作业是‘莫斯科大学物理竞赛会’的题目,有一定的难度,咱班没有满分的,最高分是叶满枝和沈墨,8o分。班长这次的作业做得很好啊,继续保持这种势头,争取期末考进前三名!”
他没往抄作业的方向联想,两个最高分的解题思路不一样,不可能是抄的。
他觉得叶满枝进步很大,这次作业就是她的真实水平。
班长在学习物理这方面还是很有潜力的。
叶满枝:“……”
完蛋,期末竟然还要考进前三名!
她保持假笑,接受了边鹊桥和梁宁的恭喜,心里暗下决定,再也不能让吴峥嵘帮她写作业了。
习题课下课以后,她和边鹊桥准备去图书馆继续学习,班里的男生们则一窝蜂似的挤出教室。
陈特冶就是打头的那个。
叶满枝嘀咕:“陈特冶这炼钢热情可太高了。”
照着这个势头展下去,他期末物理成绩还得吊车尾吧?
边鹊桥低声说:“人家这炼钢可不是白炼的,咱们年级团支部书记的位置还空缺着,等他炼完钢以后,陈炉长就要变成陈书记了。”
叶满枝语竭,只能给陈铁同学竖个大拇指。
两人结伴去图书馆学习,然而刚学了不到一个小时,之前被她们提到的陈特冶就找了过来。
“班长,你们后勤能不能再为小高炉搞来十吨焦炭?”
“我们是物资供应先锋队。”叶满枝纠正了他的称呼,又问,“之前买的焦炭不是能用到十一月底吗?这才月初就不够用了?”
陈特冶一脸晦气道:“小高炉内壁淤积的灰烬太厚了,我们之前没注意,导致熔出的铁水流不下来,那一炉算是前功尽弃了。现在得把炉子拆了,将铁块取出来,再重新炼一炉,焦炭肯定不够用。”
如果后续焦炭供应不上,他是不敢点火的。
叶满枝没有立即答应,只说需要跟先锋队的队长陈莹商量一下。
那小高炉吃的不是焦炭,而是一沓沓钞票。
炼钢失败率若是一直居高不下,后勤就得一直为他们提供资金支持。
她现在揣着娃呢,东跑西颠拉来资金,没几天就跟流水似的流走了。
她累得够呛,最终却把人家送上了年级团支部书记的位置,这事怎么看都亏得慌。
将陈特冶打走以后,叶
满枝拉着边鹊桥问:“小高炉那边,炼钢的事全听陈特冶的啊?就没从其他院系请个专家来指导指导?”
“炼钢冶金方面的教授早被省里请去新建的钢铁厂当顾问了,连年轻教师都被市里的高炉请走了。陈特冶从动力工程系请来了两个大四的学生,但我瞧着他们像是拿小高炉做实验呢。”
叶满枝:“……”
更不想出去筹集资金了。
系仓库里那些学生作业,能卖的早就卖了。
煤炉厂的鼓风机订单要根据人家厂里的生产需要安排,也不是随时都有的。
若想弄来1o吨焦炭,八成还得空手套白狼。
她把小高炉的情况转告给陈莹,背上书包就回家了。
行至东门的汽车站时,意外碰上了周牧和刘诗纯。
大家都在一个学校,即使在校园里碰不到,周末回家的时候也难免碰面,从省大到656厂只有一趟电车。
叶满枝与两人点点头,电车一进站就径直上车,让售票员给她安排了一个老幼病残孕专座。
她现在是孕妇,终于可以坐这个位置啦!
由于售票员同志的嗓门有点大,几乎全车的人都听清了她是孕妇,周牧和刘诗纯自然也听到了。
叶满枝没理会周牧吃惊瞪大的牛眼。
她已经率先进入人生的下一阶段了,周牧还是个光棍儿呢。
不过,她用余光瞟了一眼与周牧站在一起的刘诗纯。
这俩人一个是周副厂长的儿子,一个是刘副厂长的女儿,还都是省大的学生,八成要生点故事了。
以周振业那个钻营劲儿,即使俩孩子没这心思,他也会撮合的。
叶满枝一路胡思乱想,电车到站以后,排在最后一个下了车。
刚走出车门,便见到了独自在站台上等她的刘诗纯。
叶满枝没问她怎么没跟周牧一起走,笑着问:“在学校还适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