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多此一举在体检环节做手脚,多半是早就相中了那个副总工家的徐映雪,想趁机让两个年轻人在留学期间培养感情。
“来芽,之后的事你就别管了,等你爸从二厂回来,一定让他替你找回公道!”
“嗯嗯,到时候把来毛也喊回来。”
来毛是她五哥的小名,因小时候头稀疏而得名。
叶满枝小名叫来芽,因不长牙而从了五哥的名。
兄妹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高贵。
“别哭了,一会儿给你开个桃罐头吃。”
桃罐头是叶家的高级病号饭,孩子要是生病或受了委屈,吃个桃罐头就能好个大半。
叶满枝捧着罐头瓶子答应得挺好,可是老叶还要出差半个月才能回来,她这口窝囊气哪能等那么久!
于是,她当晚就坐到了书桌前,一边抽抽搭搭,一边用尽毕生所学,给省教育厅写了一封内容详尽的举报信。
落款署名,叶满枝。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她才不干偷偷摸摸的事,就是要实名举报!
为国选材何等重要,体检造假这种行为一经查实,必然会严惩不贷,杀一儆百!
话虽说得掷地有声,可她毕竟是第一次办这种大事,信件寄出后难免患得患失。
今天怀疑收信地址填错了,明天担心信件被寄丢了,后天又唯恐教育厅对她的举报不重视。
半个月的时间,翘以盼,度日如年,却始终没等来任何回信。
就在她琢磨是否需要再写一封举报信的时候,省教育厅突然不声不响地来人了!
徐映雪苍白着脸,被两名工作人员带去省医院进行了第二次体检。
以她的身体素质,自然是通不过这种严格检查的。
周牧那位在体检科工作的表姑被暂停工作,配合调查。
徐映雪的公派赴苏资格也很快就被取消了。
令人意外的是,与之一同被取消的,竟然还有她的高中毕业证!
()此时从小学到中学的学制是“十年一贯制”,高二就是他们这一届毕业生在校的最后一年。
拍毕业相片这天,叶满枝欢欢喜喜地站在板凳上,准备拍集体照。
扭头与林青梅说话时,却意外瞟见了许久不见的徐映雪。
对方排在隔壁班的队伍里,身形伶仃,面有倦容,正眼神怨毒地望向这边。
叶满枝被那眼神吓得一激灵,很快又输人不输阵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林青梅小声透露:“听乙班的学生说,郭校长只给她了肄业证,她是咱们这一届唯一没拿到毕业证的人,肯定正在气头上呢!”
闻言,叶满枝解气地轻哼一声,定格在毕业照上的笑容都比旁人灿烂三分。
合影完毕,叶满枝从板凳上跳下来,正想与朋友们商量去江边划船的事,却突然被人扣住了手腕。
周牧带着怒意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叶满枝,你什么意思?你真要跟我退婚?”
“对啊,”叶满枝挣脱钳制,“我姥爷和爸爸不是已经去过你家了吗?”
十几年的情谊,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但周家所为已经触及她的底线。
尽管体检的事,由周牧的表姑一力承担了下来,可真相到底如何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她才十八岁,还没学会戴着面具过日子,无法心无旁骛地与那样一家人共同生活。
更何况,胳膊拧不过大腿。
作为一万五千人大厂的副厂长,周牧他爸手里的权力不容小觑。
说她欺软怕硬也好,审时度势也罢,她父兄还要在厂里工作,不能因为她的这些事,把全家都搭进去。
所以,索性就如了对方的意,退婚吧!
周牧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俩刚落地就有了婚约,即便每次吵架都恨不得与对方一拍两散,却从没想过这一天会真的到来……
见她态度坚决,表情冷淡,周牧既羞恼又不安,口不择言道:“你爸只是个工长,你跟我退婚以后,还能嫁给谁?能找到比我条件更好的吗?就你这个臭脾气,大院里那些流言蜚语你受得了吗?”
叶满枝原本还有些伤怀,闻言不由冷下脸说:“不劳你费心!好歹我还貌美如花呢,下回得找个遇事能维护我的!单凭这一点,随便什么人都比你强!”
周牧做事全然不顾她的感受,不就是认定她除了他别无选择吗!
“好好好!”周牧顾不上围观同学的窃窃私语,气急败坏地威胁,“你要跟我退婚是吧?行!那去厂工会上班的事,你也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