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黑沉,天边反而泛起了白,天光湛蓝,只余月色如水,清晨的风缓缓拂来,却越带几分凉意。
夭枝默不作声看着他离开,若说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是不可能的。
这嫪贳进族之前根本没有灭族之心,为何进族之后短短几日就改变了主意?
这期间若是没有人拿捏他的心思推着他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开始就想要乌古族灭族的,从来都不是嫪贳。
而是宋听檐。
是她所了解的自幼修心,常年陪着祖母礼佛参道,慈悲心肠的宋听檐。
这叫她如何不心惊!
虽然乌古族最终的命运便是被灭族,可此事乃是那老者知晓了其中的下作实验及富可敌国的宝藏,回京之后向圣上提议,征兵讨伐,才得以灭其族。
虽结局大同小异,可这事若是宋听檐主导,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多少会让她心生一丝不同。
这等帝王谋术若是用于善处也就罢了,但若是用于别的地方,那可就深不可测了。
命簿里的宋听檐绝不是这样的,他绝对没有这般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手段。
那么乌古族的宝藏……
天边微微亮起鱼肚白,那一抹白色在晦暗的蓝色的掺杂下越显透亮。
夭枝自来习惯眼见为实,从不听旁人如何说,她眼眸微沉,几步上前追上嫪贳,一把抓住
他的头发强行带回(),“炍??”
???财?祙?N▇()▇『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被拽了回来,怒上心头却像没了牙的老虎,又恨又恼,“你们这些中原人到底想干什么?!”
夭枝拽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话间是告知,而非商量,“跟我去个地方,证明你说的不是假话。”
嫪贳怒起几招过去,却都被她逗猫似的轻巧接去,怎么也挣脱不了,一时怒极,威胁叫骂而去。
安静的小巷只余他们渐行渐远,叫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小巷末尾。
巷口突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疑惑至极,“夭先生怎么会和嫪贳碰上?”他看向前面的人,“常哥,这可如何是好,殿下吩咐嫪贳做的事还未去做,夭先生这是要带嫪贳去哪?”
“这是要离开京都?”常坻看着他们前往城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可夭先生离开京都能去哪里?
她和嫪贳这刺头唯一的交集就是乌古族……
她要证明嫪贳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怕得去乌古族,若是真去那就说明她已疑心殿下……
“不好!”常坻想到这骤然一惊,他一把抓住身旁的人,“快,回去告知殿下,夭先生已起疑心,抓了嫪贳去乌古族探看宝藏下落!”
-
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不过转眼之间天便全亮了,偶尔湖上清风徐徐拂来,初春将至。
屋中朝湖的门一扇扇皆开着,宋听檐站在屋前,看着屋外湖面,清风拂过他的衣摆,却是入骨寒意。
身后侍从半跪着继续道,“常坻如今已经追去,却不敢跟得太近,恐被夭先生发现。”
侍从说到这处,却见殿下未言半字,一时不敢再开口。
宋听檐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前面波澜不断的湖面,手中的佛珠依旧拿在手上,佛珠底下的红线流苏被风吹着轻轻摇晃。
他看了半晌收回视线,面容平静走到桌案前坐下,“确定离开京都了?”
侍从连忙应是,“属下不敢胡言,夭先生确实连夜出了城。”
宋听檐视线落在桌前,也不知是看桌上翻开的书,还是在勉力平稳心绪。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细微的玉珠碰撞声响让屋中的气氛越来越静谧。
侍从下意识低下头,呼吸压低。
忽然,好好串着佛珠的线崩然断开,佛珠从指间错落而下,掉落衣上,从衣摆滑落坠地,些许直接砸落在地,玉石坠落清脆悦耳,七零八落。
宋听檐手间微顿,眉间微不可见一敛,他慢慢闭上眼睛,似因为怒极,气息都有些不稳。
他不过是轻轻抛了个钩子,她便真的去了,如此急不可耐!
屋中静得只余玉珠滚动的细微声响。
侍从胸口如压重石不敢呼吸,见自家殿下久久未语,只能颤着声音轻声问,“殿下,夭先生去了乌古族且真知道了什么,可如何是好?”
屋外忽然有一老者掷地有声道,“殿下如今最该做的就是杀了此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