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重新罩住这一座半悬于崖上的庭院,金翅蛊死后,扼住锦施魂魄的螯口也松了,她的魂魄虽重新回归体内。
锦施从魂魄落回体内的那一刻,意识就已清醒了,但身体和魂魄迟迟未能完成契合,导致她怎么也动不了。
她只能像是一具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地任人除去她身上配饰,剥去她的羽衣。
锦施想要愤怒地大骂,大骂这些凡间贱婢,不要用她们污浊的脏手碰她,可她用力地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眼珠在眼睑下方快速地来回转动,显露出她的愤怒。
待她的身魂嵌合完毕,终于能够动弹之时,临渊楼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锦施从床上挺身坐起来,脖子上一阵刺痛,痛得她立刻红了眼。
她的魂魄被金翅蛊的螯口所伤,肉身上也开始浮出这种伤痕来,脖颈的皮肤上渐渐泛出一圈红痕,令她疼痛难忍。
先是囚禁,后是搜魂,几乎完全没有顾忌会不会伤到她。
都到了现在,若是还不明白重烛将她带回来的用意,那就太蠢了。
重烛这个混蛋,从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她,根本就不曾被她骗到!
锦施忍着身上剧痛,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外,又跑到那悬桥边用力地砸着结界,想要突破出去,可罩在临渊楼上的结界实在太过严丝合缝,连一点可钻的空隙都没有。
她身上的法器配饰都被人拿走,就连羽衣都被剥下。
失去羽衣,她连天庭都再回不去了!
锦施滑坐到地上,手足无措地撕扯着身上这一件凡间衣裙,心底终于生出惶恐和后悔来,表哥说得对,她不该掺和进来的,哪怕那山雀重回天界后,要找她算账,要报複她,她也认了。
她不该下界来的,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她会不会被永远囚禁在这里?
阿娘,表哥,
春辰神君,不论是谁,能不能来救救她啊……
玄清站在悬索桥另一端,直到确认里面再无动静,才命人严加看守好,转身离去。
虽然觉得桑莲画的这一幅图实在荒谬,但玄清还是将图像附入传讯符中,给重烛送了过去。
重烛眼中的白雾淡了一些,凑近了看,倒也能看得清一点,他眯眼盯着那张潦草的图,忍不住气笑了。
不过图虽潦草,但玄清传来的信息却也不算是毫无价值。
他盯着图像沉思之时,听到了蛇影那一端的窸窣动静。
玉溪猎场,山体裂隙之中,暮霜这几日来一直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隐秘的洞窟,又有重烛的蛇影分丨身在身旁,她舔着舔着蛇,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小黑蛇趁着她睡着之时,偷偷摸摸地游上石头,慢慢将蛇身裹缠狸猫因为受潮而软趴趴的皮毛里,尾巴尖摇摆了许久,还是没能克制住心里的渴望,勾缠住了她的尾巴。
暮霜睡得毫无所觉,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渐渐的,她的呼噜声变得不安起来,整只猫忽然弹动一下,“喵嗷”惨叫一声,从梦里惊醒过来。
要不是有小黑蛇缠着她,她差一点从石头上滚进下面的水坑里。
暮霜刚从梦中吓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缠绕身上的东西,下意识伸出爪子挠它。
小黑蛇脑袋上一连挨了无数巴掌,被拍得邦邦响,晕头转向地晃了晃蛇脑袋,坚强地吐出蛇信小心翼翼地去舔她的脚掌。
暮霜这下才彻底醒过来,炸起的猫顺服下去,用前肢抱住它的脑袋,在方才挠过的地方舔了舔,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重烛问道:“什么噩梦?”
“我梦到有一只虫子咬我,不过幸好有你以前给我做的那只小木雕,它变成了一只活的雀鸟,一口叼死了那只虫子。”
重烛听着她的话,沉默了下,轻声问道:“是一只金翅的虫子么?”
暮霜眨了眨猫眼,“你怎么知道?”
重烛捏着传讯符的手指收紧,“我猜的。”
暮霜蹭了蹭小黑蛇的脑袋,想说他真厉害猜得真准,体内忽然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暮霜看了眼自己的猫爪,“药效要过了,我要变回人身了。”
化形丹的药效在减弱,这个山体裂隙太狭窄了,她如果变回人身会被困死在这里,暮霜想将小黑蛇从身上刨下来,“重烛,我得出去了,你留在……”
没等她说完,重烛已断然道:“不行,带我一起出去,我绝不可能再和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