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植园主,有滑稽戏剧院的总经理,有日报出版社的主编,以及雪榈饭店的经理,有他妹夫那样高高在上的议员,这回还来了工会的人。
在他们之中,雷蒙德的背景只是寻常,故而他经常故意赢两手,再输棋,哄的人们都爱与他对弈。
在那儿,除了玩棋,也配套有各类吃喝玩乐,酒桌效应在哪都有,不能幸免。
不过在生意上,俱乐部里的成员也是抱着团,尽可能互相照顾,扎紧篱笆对外。
今天是订一批演出服,明天是介绍认识一个上层贵妇人,或者能拿到一张大人物的宴会邀请函。
也常有人找雷蒙德打听,比如权贵们办宴会要请谁这类的消息。
所以,他才从不缺席,每次去,都是与人喝这么大醉酩酊的回店里来睡觉。
通常情况,雷蒙德都是等酒醒了才会拾掇拾掇,散去味道再回家。
否则,他妻子就会风风火火的跑到老裁缝面前哭上个二天,替他陈情诉苦。
“雷蒙德的妻子,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她每回来这里,连老裁缝都害怕,谁都怕她。”
她在老裁缝那摔杯子砸碟,斥责他偏心老二,老裁缝差点没气的背过去,帮厨至今还心有余悸。
埃洛伊斯听罢,又默默起来。
这霍华德老裁缝还真是有子女运。
家里也不说出一位败家子儿,竟然还各有长处。
这店铺,在纽约好歹能排上前十,本来还叫人以为,是光靠手艺和口碑。
听了这些话,她又觉得其实也离不开这位长子的卖命。
这很寻常,上辈子她公司设计和营销也是相爱相杀,但公司却缺其一不可。
忽然,埃洛伊斯听见背后热水烧开,顶开铁壶盖子,又滚出水珠的“滋滋”声音。
也不与帮厨再聊下去,她将水提下来,给杜丽泡了一壶茶送进房间。
路上,埃洛伊斯心想,既然如此,那么她倒是能想明白,坎宁太太那么着急往店里塞人,却又在见她时什么都没说出口了。
无论偏帮哪一位,能得到的结果,皆不是坎宁太太想看见的。
但如果谁处于明显的劣势地位,坎宁太太也会想办法出手帮衬。
埃洛伊斯彻底将心放下来,只要不耽误她慢慢往上走就行。
更衣间,换完衣裳,打卡下班。
走出街区,雨后傍晚的纽约沉寂而华美。
天空是泛紫的深蓝色,地表光线昏暗,建筑物内透出橘光。
回到家里,正是特莉做晚餐的时间,今天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她从肉店切来一块油乎乎的牛腩,又买了香草与廉价红酒,案板上切吧切吧,扔在铸铁锅里先煎焦再用酒炖。
埃洛伊斯开门时,舅妈正在揭开锅盖翻拌收汁,她啧啧一声,回头。
“埃洛伊斯,你回来的正好,咱们今天吃牛肉。”
埃洛伊斯看向伏案在窗边,正埋头在一堆文件里笔耕不辍的露易丝,她问: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怎么不知道?”
露易丝已经为下个季度的员工排班表苦熬了两个夜,睡眠严重不足,她的眼圈下泛着乌青,但目光有神,面带笑意。
“我上周的薪水下来了,莫里森太太觉得我干的好,多给了点儿奖金,一共十五块。”
以及,特莉已经做好准备,离开酒店开始做自己的小生意,她把肉舀出来,带埃洛伊斯去看角落里的新炉子。
“这炉子更大些,放上锅,一口气可以做十个煎饺子。”
特莉想,等这阵子的雨下过了,她便去中央公园卖吃的,平时没事儿,就给家里的两位大忙人收拾家务,叫她们姐妹俩安心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