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江上,一帆风顺,未过三日便到江州境内。胡汉九水汇入此地,可谓百川归海,水势壮阔。江州在三国时期称为柴桑,位于江东的西界点,赤壁之战,孙权曾亲自坐镇此地守住了其父兄打下的“六郡八十一州”,该处的战略意义可见一斑。
柴进见除了水手船夫习以为常外,其余兄弟或多或少都有些疲倦,而且还有不少晕船的旱鸭子,因此决定在江州停靠略做休整。
闻人世崇将柴进的决定传达之后,众喽啰皆欢呼雀跃,看来这几日的确憋坏了不少人。
趁天色未黑,舵手们连忙调转船头,水手也收起了风帆,摇橹划桨向岸边靠去。
刚过江心,突闻“噗通”一声,紧接着传来“有人落水”呼救声。柴进等人6续走出船舱,想搞清状况。
常年在江面上讨生活的船夫水手,遇见这种情况多会上前搭把手,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几个水性好的未得吩咐便接二连三跃入江中,不多时捞出一身长六尺五六的青年汉子。
柴进众人见这汉子胸口还有起伏,心下稍安。
抬眼望去江心停着一艘小船,船头立着的艄公正目光不善地打量柴进一行人。
柴进扒开人群,刚想与艄公攀谈几句,怎料小船里突然钻出一中年男子,急呼道:“这是黑船,各位好心救一救则个。”
那艄公闻言不显惊慌,甚是果断,一手揪住那男子头,一手提定腰胯,扑通地撺下江里。未等柴进众人反应过来,又将船里剩余的五人皆掀翻到水中,然后咿咿哑哑摇起橹飞也似的逃向远方,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视线范围内。
由于艄公的船小灵活,柴进等皆来不及追赶,只好先将落水之人6续救起,这些人虽丢失了所有钱财,但能捡回性命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通过这几名船客的描述,柴进对于刚才那艄公以及第一个被救起之人的身份已心中有数。未曾想到刚至江州便撞破了“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这两兄弟的好事。
在柴进心里,张横、张顺都算中上人物。张横虽本事不如张顺,但原着中朝廷第一次招安时,张横反抗之激烈为其增色不少,三败高俅更是先后生擒统制官党世雄、步军校尉牛邦喜,并与李俊一同生擒京北弘农节度使王文德,这也算是张横人生高光时刻。张顺自不必多说,光凭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便能一招鲜吃遍天,更何况张顺和李逵都是宋江心腹中的心腹,并称梁山的“黑白双煞”。
柴进也未拆穿张顺的装晕,一视同仁的吩咐喽啰们给这些被救起的船客换上干净衣服。
待靠岸后,张顺与船客一起来向柴进致谢,然后便想转身离去。
柴进连忙喊住这几人,挨个放了些盘缠,众人自是千恩万谢,赞不绝口。
除了张顺,其余人相继离去后,柴进又额外取出五十两银子递与他。
张顺面露诧异,连忙推辞道:“救命之恩尚未报答,如何敢再受此厚赐。”
柴进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我观小兄弟并非池中之物,这五十两银子赠予你做些正经买卖,日后若有富余,多做善事即可。”
张顺闻言,面露羞愧,虽不知哪里露出了马脚,但柴进定是知晓了什么,才有这番言语。
张顺也知往日的作为不是好汉行径,奈何拗不过兄长张横,迫不得已才干了这不正经营生。如今柴进已然看破,却没有当面揭穿,张顺虽心中感激,但不愿再平白受人恩惠,只是暗下决心不再做那些狗屁倒灶让人戳脊梁骨的恶事。
思及此处,张顺抬起头直视柴进,推辞道:“这钱张顺无颜领受,但小子可以保证,日后定当立正业,行善事,不负大官人今日教诲。”
柴进见眼前之人果是“浪里白条”张顺,心生欢喜,自不会轻易放弃这结善缘的机会。略思索了片刻后,决定换个方式,遂向张顺问道:“家中双亲可尚在?”
张顺虽不明其意,但也晓得对方并无恶意,如实答道:“阿娘尚在。”
柴进闻言后,便将银子强塞给张顺,不容拒绝道:“便用这银两好好安置你娘亲,家中平安无事,男儿方可在外放手打拼。”
张顺不可置信的望了眼柴进,心中复杂之情难以言表,他嫡亲的兄长对老娘之事一向提都懒得提,柴进这个外人却能这般心细慈善。张顺不解的冲柴进问道:“大官人因何这般厚爱于小子?”
柴进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答道:“就当我与小兄弟很是投缘吧。”
张顺见柴进不愿多说,也不再强求,只问了最后一句:“还请兄长留下名讳。”
柴进扔下句:“沧州柴进,日后兄弟若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可来北地寻我。”言罢便与其他兄弟向江州城行去。
另一边的张顺用衣服将银两包裹严实后,朝小孤山方向奔去。还未行至家中,半路便被等候多时的张横截住。
张横见张顺平安无恙,面带喜色的说道:“我就知道凭兄弟你的本事,想要脱身不是难事。”
张顺只是不作声,闷着头想越过张横,张横眼尖瞥见张顺怀里的银子一角,面露不快的说道:“兄弟你不地道,竟想着吃独食?”话毕,不待张顺争辩,便要动手去抢他怀中的银钱。
张顺连忙横起双臂拦下张横,口呼:“这是给咱老娘养老用的,适才抢的银子都归你,以后这种不义之事,小弟再不会掺和了。”
张横闻言顿时火起,指着张顺鼻子骂道:“往日咱兄弟二人横行江面,论称分金银,今日你怎这般眼皮子浅,这些银子都归你,那猪油蒙心散伙的话别再提了。”
张顺见张横眼里还是只有银钱,与柴进相比高下立分,遂有些心灰意冷,从怀里取出一半银钱扔给了张横,然后冷言道:“从今以后老娘我来养,哥哥你好自为之吧。”言罢不再看张横一眼,头也不回的朝家里赶去。
张横平白得了些银钱,也没再管兄弟张顺的异常,他觉得等张顺花光了银两,自会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