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一族能取得这个江山,最大功臣便是这个薛定山。”
苗妩神情淡淡的,讲着二百多年前,这片土地上曾经生过的事。
“薛定山自幼习武,喜读兵书。少年时的积累,造就了后来的常胜将军。”
“常胜将军?”细雨插话,“他没败过?”
苗妩摇摇头。
“薛定山用兵细心,从不冒进,兵法运用如神,从未吃过败仗。”
“这么厉害?”细雨小声嘀咕。
苗妩又摇头。
“我倒觉得,这人不厉害。他只会打仗,却不懂人心。”
细雨歪着头,“什么意思?”
苗妩叹气,“天下初定时,当时曾有过争议,这天下到底是姓姜,还是姓薛。”
她站起身,在妖气幻化的疆域图前站定。
袖子一挥,三分之二夏国疆土亮了起来。
“薛定山打下了夏朝近三分之二的疆土,在武将中,声望极高。”
“跟他一起打仗的武将,都想拥戴他,让他登上皇位。”
“而另一小拨武将,还有文臣,则拥护姜氏一族。”
“毕竟刚起兵时,是姜氏一族先站出来,振臂高呼‘清天下、正乾坤’的旗号,才有了如今的胜局。”
“文臣武将各拥其主,眼见刚稳定一点的江山又要乱起来,薛定山退了。”
“薛定山主动退让,愿奉姜瑞为主,请姜瑞登上皇位。”苗妩道,“而姜瑞,则封薛定山为异姓王,与姜氏共享江山,且将并州、滁州两地,划为薛定山异姓王的封地。”
“薛定山从此镇守并州,至死,未曾离开。”
细雨一拍桌子,“他傻啊?”
怎么能退呢?
那么大一块地盘,辛辛苦苦带兵打回来的,他这一退,岂不是太亏了!
“他把皇位让给姓姜的了?”
苗妩点头,“你说的没错。”
“傻子!要是我,我才不让!”细雨不爽,“我赢回来的东西,凭什么让给别人?”
苗妩默然。
她忽地忆起二百多年前,她曾因好奇,夜访薛王府,也曾问过这句话。
二百多年前的那位故人,是怎么回答的?
“姑娘为薛某报不平,薛某心领。只是,薛某领兵打仗二十余年,杀戳过重。若登上高位,于百姓于天下,不见得是好事。”
“这只是你的臆测,”二百年前的苗妩,仍旧一身红衣,站在屋顶上,衣袂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凭臆测可说服不了我。”
“你为何退?”
“姑娘……”
“你为何要退?”苗妩打断他,又问了一遍。
夜色下,薛定山身形高大,身穿一袭浅色衣袍,眉梢眉角,已显沧桑。
唯有一双眼,在月下仍亮得惊人,隐隐有当年常胜将军的余威。
“姑娘……“薛定山无奈,“我若不退,刚安定下来的江山,便又要乱起来。百姓……太苦了。”
苗妩想了想,“你是为了百姓……才退的?”
薛定山默然点头。
他打了二十多年的仗,见到了太多的流血、厮杀、还有人间惨剧。
他不愿刚刚安定下来的山河,再起战乱。
也不愿刚能喘口气的百姓,再度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百姓太苦,我退一步,也没甚么。”
薛定山神情淡然。
“最开始便姜家起兵,反抗前朝。如今胜局已定,姜氏成为这江山之主,也是应当应分。”
苗妩一时说不出话。
眼前这人,说的什么?为了天下百姓不再受苦,他让出皇位?
这么……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