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言在木屋里住下了。
他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了三天之后,现自己只要不碰到陆元弋和对方手里的东西,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留在木屋里。
譬如说现在,他师父正阖着眸子躺在床上。
他便蹲在床边上,克制住想要伸手玩陆元弋银的冲动。
大师兄和江雪剑他们还是太小瞧他了。
他虽然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不过也很快就定好了目标。
师父没法跌落境界,那他就努力修炼入化神境不就好了。
说不准等他到了化神境,就能有办法让师父记起来他是谁。
江雪剑起初十分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一天会过来看他五六七八趟,后来现他除了在木屋里盯着师父呆,就是打坐修炼,终于意识到他说的“我要入化神境”不是在胡言乱语。
江雪剑让他写了几封信,带出去交给了郑子珩。
一封就是写给郑子珩的,信上说了许多宽慰大师兄的话,并表明如果云熙宗有任何需要,他一定会回到宗门。
一封是写给郁野的,他也许久没有见过小狼妖了,不知道新妖皇如今是怎么个模样,不过想来还是毛茸茸的一只。他跟郁野说,日后会去妖族看他。
一封是写给姬怜意的,现在太子已经不是太子,成了个闲散王爷,等九公主熟悉了朝政,姬怜意就可以回到云熙宗。他问姬怜意日后有什么打算。
最后一封是给余祝的。祝子哥好像刚刚出关,现在正在四处游历,据说对方新研了一曲子,引得乐修界都震动了。他在信里表示想听。
写这些信花了许久时间,每写一封沈乐言都觉得自己有许多话要说,但又无法只通过笔墨写尽。
只好都挑了一些要紧的写了上去。
写完信看着江雪剑把它们带走,空落落的心好像得到了零星慰藉。
沈乐言一边等待回信,一边继续试探着自家师父(化神境版)的底线。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个屋子里待久了,对方可能渐渐把他当成了组成这座木屋的一部分,不管是一粒沙子还是一块石头还是一根木板。
一次他打地铺睡在地上,睡得太熟了,没意识到陆元弋走过来,手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衣角,那股可怕的威压却并未降下。
他欣喜之下拽住了对方的衣角多摸了几下,现当真没有什么事情后,便从地上坐起来,从衣角摸到了袖子。
【师父终于没放出那种“爷要你死”的气息了。】
【照这个进度下去,我岂不是马上就不用打地铺了,可以和师父一起睡床上。】
【地铺也不是不好,就是地板太硬了,睡久了骨头疼。】
【无情道怎么回事,连句话也不说,天天就在屋子里不是睡觉就是打坐就是喝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精神病院。】
【为什么湖城那会儿,我昏迷过去了,都没见到师父是怎么杀了三皇子和偿愿仙的。】
【今日小目标摸一下师父的手。】
跟哑巴待久了,说话真的会退化的。
有时候沈乐言都分不清自己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心里自言自语。
摸一下师父的手这个小目标他一直纠结到了当日晚上。
毕竟摸一下衣服和碰一下手,对于一个化神境来说应该还是不同程度的冒犯。
不过他现在对于那股威压已经很熟悉了,基本上能及时止损,于是还是选在陆元弋在榻上休息的时候,伸出了自己罪恶的“魔爪”。
对方指尖的温度比以往更凉了,几乎像是碰到了一块冷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沈乐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颈间的白玉平安扣,两种温度的差异十分明显,他恍惚了一刹,忽地笑了一下。
【今日摸手小目标完成,明天换成啥呢,让师父开口?这好像比较难吧……】
一个月后,江雪剑带来了所有人的回信。
而沈乐言的小目标也一直卡在了“让师父开口说话”上面。
江雪剑看到他居然能够触碰陆元弋的手而没有被打得灰飞烟灭,表示震惊“按理说不应该啊……难道主人还认得出你?不会吧?这是什么道理……”
“你想啊,这里的阵法是师父破境之前设的,理论上师父现在是化神境,是不是可以随时离开这儿?但是对方没有,说明他应该还保留了一点点,一点点以前的记忆。”
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一种潜意识。
陆元弋布下阵法是怕自己入化神境时候滥杀无辜,说明这种印象应该刻入了意识的最深处,所以对方才在入化神境之后一直留在木屋之中。
至于他……他自认为,师父对他还是有些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