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不赖已经把自己包袱里的弩拿了出来,托举着对准数步之遥的全无妄就触了机关。只见一团红光在弩的前面射出,飞奔全无妄的面颊而来。全无妄一个后仰,身体上空立刻出现了一股黑气。红光与黑气相撞,出‘嘭’一声剧烈爆响,爆裂的气浪波及四周,掀卷起纷扬的尘灰。蛊不赖看到没击中,但仍然不罢休,又连数矢。一时间,赤橙红绿青蓝紫颗颗弩矢向全无妄射去。全无妄是左躲右闪,那些弩矢都击中在墙上。顿时,弩矢在墙上连续不断地爆裂,在墙壁上留下了狗头大小色彩斑斓的印痕。
七支弩矢瞬间射空。全无妄抓住蛊不赖更换弩矢的机会,迅抽出挂在腰间鞘里的钢刀,用力一挥,手一送,一团黑气裹着钢刀,飞向蛊不赖。
蛊不赖没有换完弩矢,匆忙之中闪身拿那个灰色的弩去抵挡,只听‘嘡啷’一声,钢刀撞在弩上改变了方向,‘嘭’带着颤音狠狠扎在房门上,刀尖的一尺左右已经穿透门板出现在门外。
“啊!啊!”门外竟然意想不到同时传来两声惊叫。
原来,那两个店小二前时也多少受了点那绿雾的影响,跑到马棚边的大缸里舀水洗完脸后,便藏到马槽的后面。过了一会,脸又恢复了原色,晃晃脑袋、甩甩手臂、踢踢腿脚,感觉到身体并无大碍。他们狗心事太多,看到全无妄拿刀又返回店内时,又等了一会,也没听到砍杀打斗声,更没见到人出来,便偷偷溜了过来。因店门被门闩插上,推不开。他们只好一左,一右,躲在门外偷听店内那些人的谈话,或趴在门缝上偷窥屋内人的行动。听着,看着,店里面是言狠语烈,并逐步在升级,接着就展开了激烈的拳武行,那些人便和全无妄打斗起来。俩人犹犹豫豫,不想看吧,心里还挺痒痒的;想看吧,脑子里又害怕。也就在两个人是走、是留拿不定主意时。半尺长的刀尖突然由店门内贯穿到店门外,这要命的一击,把他们俩彻底惊醒。哎呀!杀人了!两个人吓得撒腿就跑……
蛊不赖的弩也被击飞,竟随着钢刀被带到了门边。她暗中惊叫,好厉害的汉子,又伸手去抓那包袱里的罐子,就要放毒。
全无妄不等她手伸进罐子里,就腾空飞跃,身体一闪,划过那张桌子落到她的面前。他迅横臂一扫,黑气又化作扇形,犹如百蛇伸头吐信,产生出无数个小黑气旋,附着于他的胳膊上,一下子就将蛊不赖扫到了墙角。
天不在由于刚才摔得过重,此时才缓过神来。他一个鲤鱼打挺,在地上弹起来,从腰间拔出亮晃晃的匕,伸臂就向全无妄的后背猛刺。只见一道耀目金光在匕前尖处辉闪着,急直冲过来。
全无妄背对天不在,竭尽全力,原地上拔,双腿外叉,腾空而起,整个身体犹如一只刚刚飞离地面的大秃鹫。
由于天不在,是在拼命狠冲刺,整个身体就蹿就到了全无妄的胯下。在惯力作用下,一时收不住脚,并还在继续往前倾冲着……
全无妄在下落的过程中左拳瞬间出,对着刚刚蹿过身前的那个背影狠击过去。立时一道黑气如同蟒蛇捕食的样子,迅疾扑向天不在的后背处。
背后的一阵冷风袭来,天不在已经来不及躲闪,‘嗵’一声,裹挟着黑气的拳头,就撞击在他的肩胛之下。在背后这股猛力助推作用下,他便不能自控,快踉跄了数步,便一头扎向墙壁。由于还是前臂深刺的姿势,那把匕先撞击到了墙壁。随后,一声巨响,墙壁上金光飞闪,瞬间便留下了一个一尺左右半尺来深椭圆形的凹坑,接着泥渣飞迸,四处乱窜着。
幸亏是那匕先于他接触到墙壁,要不然定能出现脑浆迸裂的骇人场面。虽然有巨大的缓冲,但天不在脑袋连同身体还是与墙面接触到,只不过是没有那么亲密,这也把他撞得昏头胀脑,慢慢地顺着墙壁蹲了下去……
三个人,伤、倒一对半,捂头的,抱胸的,托腰的,个个如同深秋后酷霜下的嫩草,全都蔫了,毫无再还手的意思。店内出现了短暂的宁静,只有那纷扬的尘屑,还在悄无声息飘落着。
全无妄挺身抬头,向四周扫视了一下。他阴沉着个暴雨黑云般的脸,侧身腾空翻起。就见一团巨大的黑雾在空中翻滚着奔向柜台处,瞬间,竟然稳稳地坐在柜台里面的一把椅子上。他眼光直视着弯腰抱胸急喘息的蛊不赖,声音沙哑嘶吼着喊出惊世骇俗的一声:“结账!”
三个人听到喊声后,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落马的盗贼,脚步微颤,忍痛在地上把各自的武器捡起来,耷了个脑袋,浑身是伤地来到柜台前,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狂嚣样……
蛊不赖弱弱地说道:“爷!我们服了!给您酒、菜钱,不知您要多少?”
全无妄竟拿起赵家财的算盘子,在手中使劲一晃算盘,盘内颗颗算珠相互剧烈对撞着,‘咔咔啦啦’一阵猛响。他鹰嘴上翘,字句中,把全部愤恨,一点不剩都带出来:“不多,也不少,整整三百两。”
再看柜台前这三个人,不用使那幻蛊,脸全白了,杵在那,面部表情是如出一辙,个个直愣着,呆若木鸡……
赵家美也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冷汗早已把那身薄薄的粉色衣服湿透。衣服好多地方都粘贴在身上,胸、臀等多处部位更为凸出,隐隐约约也就显露出了原形。由于刚才处于绝路中,现在突然出现了柳暗花明的转折,在惊叹中,她也没注重女人应该回避的小细节,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心想,真没看出来,全无妄竟然这么厉害。那天晚上我捆住他,还让哥哥拿刀杀他,想想真是后怕,可谓愚蠢至极,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这全无妄他的肚量还真大,也没和我们兄妹俩往深里计较。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呀!爷!全大爷!我爱你!她心脏怦怦地跳动着,激动之情难以言表,眼神迷离地看着柜台里椅子上坐着的全无妄,恨不能立刻冲上前,真心实意亲吻他几口。
全无妄一看有赵家美给自己助威,更是硬气十足。用手指‘乓乓’敲了两下柜台:“怎么都瘪了?哑了?给银子!”
事到如今,蛊不赖也豁上去了。她掂量着手里那把弩,舍不得放弃,但不放弃又不行,今天这关不好过呀。最后,心一横,不管了,舍财保命吧。她虽然略有些踟蹰,还是将弩放到了柜台上,怯怯看了全无妄一下:“我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拿这个抵债吧。”说这话时,她心里充满痛楚。因这把弩是师父给的,自己毕竟和师父有段扯不断,思更乱,难以启齿的男女情感纠葛……
全无妄他可不知道蛊不赖此时的复杂遭乱心情,啧啧着那个鹰嘴,也没和她计较,看着灰色着光的弩说道:“也行,算五十两吧。”
蛊不赖使劲睁了睁那被汗、灰黏附的眼皮,两个大眼泡子处于无神之态,也没争辩。然后,将头低了下来,现出一副残败之相。心里说,我就是那案板上被绑着的猪、羊,你就随便宰吧。
天不在也把刀鞘从腰上解下,将手中的匕插进鞘里,双手放到柜台上,眼睛恋恋不舍看着那把匕,一脸丧气地说道:“愿赌服输,我服了,把这东西也抵上吧。”
全无妄眼睛立刻一亮,有些兴奋。他也识货,知道那把玉石嵌金柄,约一尺长,闪着光的匕是个好东西。于是,就不紧不慢故意地说道:“行,看你这爽快样,我收下,算四十二两吧。”
天不在听全无妄说完,身体当时就矮下去,一下子便蹲在了地上。我的娘哟!这可是盗墓者从古墓里挖出来的,自己的大哥死不买为了笼络他,特意花高价买来送给他。过后,有人看见这匕,死缠烂磨给我一百二十两银子,我都没舍得卖。到你这,怎么就成了个白菜、萝卜价了呢?这可是宝物呀!你识货吗?他不时地转头向那墙上刚才刺的大洞看去。脸上就出现了两道泪痕,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确实挖到了这个天不在的伤痛处了。
酒不坏被碗盘割、扎得身上是血渍斑斑。看到蛊不赖和天不在都把自己心爱的宝贝武器抵给了全无妄。也罢!要死,一块死!要没,一起没!狠心咬牙,忍痛抽搐了几下那白中泛黄的脸,也把全身乌光的黑金酒囊放到柜台上,几乎是痛苦地闭着眼睛说道:“还有我这个祖传的黑金酒囊。”实际酒不坏在撒谎,这个黑金酒囊不是他祖传的,是他从师父那里偷来的。
全无妄对这个酒囊非常感兴趣,好东西呀,比自己那个桦树皮的强多了。他随便伸出食指,试探性地点敲着那个黑金酒囊,‘嘡,嘡,嘡……’酒囊出几声金属的颤音。内心一阵欢喜,此物的确货真,但价钱吗?呵呵!是我全无妄说了算!他得意洋洋晃着头说道:“你这个值点钱,算五十一两银子吧。”全无妄特意将银子两个字加重了语气。此时,他站在柜台里神色冷漠,活脱脱一个当铺大掌柜的样子,到他这儿的东西,一律按最低价。
三个人围在一起,捂脸,拍头,跺脚,恐慌之意再次袭上身来。酒不坏和天不在不用扒拉着手指头,心里早算好了,还差一百五十七两。三个人用无比丧气的眼神,相互间萎靡状态弱弱看着,面面相觑无话可说。这可怎么办哟?呆傻在那里,垂头丧气,如同仨泥偶,丁点儿神气头都没有。
全无妄根本不知道还差多少银子,这样的账对于他来说是个难题,就是扒拉着手指头,也算不明白。他才懒得费那个劲,就摆手把赵家美叫到跟前,对她说道:“你告诉这三个人,把差的银子数交上来。”
赵家美还没等说话,蛊不赖、酒不坏、天不在就跪下了。蛊不赖厚着脸皮求着情:“爷!实在是没那么多的银子给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一马,我们以后定当做牛做马为你出力。”
全无妄一听,高兴了。不用以后,现在就行。他用手一指说道:“嘿!好!现在驮行正缺人,你们三个人以后就跟着我拉驮子。”
三人正处于无奈之中,一听,也行。狗活,猫活,它总算是个活!三个人相视了一下,交换了眼色,在明白意思后,齐声问:“管吃不?”
全无妄觉着这顿酒席吃得值,自己赚了,而且不但赚了三样宝物,还连带着有了三个帮手。他有些兴奋,把手一挥:“管!”
“管喝不?”
“管!”
“管找老婆、汉子不?”
“管你个头……”
全无妄从柜台里走出来,解拽下酒不坏身体背后那个被血染红,并破损着的黄皮包袱,随意把包袱里面的几件衣服,还有少量零散物品给顺手扔在那个柜台上。然后,把那三件物品全部放在包袱里,包好后,背在自己的肩上。他拉起赵家美的手,两个人显现出一副亲密之态,就走到店门口处。全无妄伸手就抓住店门板上的腰刀柄,手一用力,拽出了贯透门板的钢刀,‘唰’一声插入腰间的刀鞘。随之便拨闩开店门,向外走去,来到大院子里。
此时的赵家美撒开娇,搂着全无妄的脖子,稍微踮着脚贴在他怀里,去亲吻那已经恢复到常色的腰子脸。
全无妄被赵家美撩得也是热血上涌,激情澎湃,就势将她抱起来,向院子西面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