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掠卖人绑来大名府的,又遭加害,当做‘尸身’卖给了谢家,幸好杨三娘子现我尚有气息,这才将我救下,否则定难逃活埋的结果。”
说完,她看向杨老太太:“身为苦主,我心中也有疑问,杨家买尸冒充谢十娘,杨家是否早就知晓?”
杨老太太道:“自然不知晓。”
谢玉琰道:“那你们怎么清楚谢家有个刚病死的十娘?”
“是……”杨老太太道,“是谢家来人与我们说的。”
“与谁说的?”
“老太爷……”
杨老太太急于辩解杨家与谢家并非提前预谋,立即将实话讲了出来,话脱口而出,杨老太太就后悔了,他们原本打算,等风声过去之后,将与谢家联姻的事推给张氏,毕竟这事说出去有碍名声。
等大家忘的差不多了,只会以为是张氏贪财,差点弄出一桩人命,过去那么久,谁又会真的去探究真相?
就像当年是族人恳求三房走趟海运,而非三房一意孤行,差点葬送全族一样。
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又有那么多人听到,日后可就再难改嘴了。二老太太愤恨地看了谢玉琰一眼,刚要转开目光。
“老太太这般瞧我,是否觉得,我不该在这里?”
“我也不想,是你们抬我进的杨家。”
谢玉琰当众揭穿二老太太的心事,立即引来周围的嗤笑。
二老太太察觉自己上了当,万不能在人前再失态:“哪会如此思量?”
谢玉琰道:“那我就是应该在这里了?”
“你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二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忍不住道,“无论如何回应,都是不对……”
“我差点在杨家丢了性命,”谢玉琰道,“难道多问两句就要被说成刁难?”
管事无从反驳,立即涨红了脸,再也不敢多嘴。
谢玉琰道:“我被三娘子救下之后,还以为杨家是贤善人家,原来是我想错了?”
贤善人家是老太爷一直想要的,可不容有失。
二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管事:“是老婆子对下人疏于管教,回去定会责罚。”
谢玉琰显然并不相信,她担忧地看向贺檀。
贺檀之前还好奇,这小娘子到底想让他做什么?看到这里,大约有了个猜测。
“大人,”谢玉琰道,“家中起火,三娘子舍身救我,算不算义举?”
贺檀点头:“自然算。”
谢玉琰深吸一口气:“既然是义举,是否就不该受责难?”
贺檀皱起眉头,顺着谢玉琰的话问道:“谁会责难?”
谢玉琰不加遮掩地将目光落在杨家二老太太身上。
二老太太有种突然被拎出示众的感觉,此时此刻她万分后悔,她就不该急着迎出家门。
谢玉琰道:“难保有人觉得,若非三娘子多事,杨家也不会遭受这次风波,到时候棺盖一落,谁又知晓埋的是个活人?”
贺檀目光一沉。
二老太太忍不住腿脚软,被那贺巡检一盯,怎么好像自家已经做了那种事,正在遭受审讯?
她从心底里盼着贺巡检不要被那女子带歪了,真的再给杨家添个罪名。
贺檀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巡检衙门本就在严查掠卖人口之事……”
说到这里,贺檀心中一亮,他刚刚走马上任,正缺这样一个机会立威,眼前这小娘子倒是误打误撞,合了他的心意。
贺檀继续道:“我们也早就获知一些城内外掠卖人的消息。所以即便杨家刻意隐瞒,待我们抓住掠卖人,严加审讯,就会知晓还有这样一桩。到底是贩卖尸身,还是害人充尸,开棺查验,就能真相大白。”
“到那时,杨家的罪名就不是试图隐瞒真相,而是害人性命。”
贺檀再次看向二老太太:“莫要欺瞒本官、藐视法度,试图用银钱收买朝廷命官,若不听劝告,不妨在本官面前试一试,看看这大梁的官员是否都能遂了你的心意。”
贺檀目光幽深,他这话是说给那些人听的。
谢玉琰道:“这么说,是三娘子救了杨家,而非害了杨家?”
贺檀道:“自然。”
深吸一口气,谢玉琰看向周围:“贺大人的话,诸位可听清了?敢问各位街坊,杨六哥舍身报国,三娘子救人性命,这母子是否忠义?还请四邻为他们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