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鲜少交流工作,今天陈正达却屡屡将话题引到工作上来。
陈正信嫌烦,蹙眉抿了口茶,不悦地打断他,“你非要提这个赵俊么?我管他背后是谁,黄毛小儿一个!”
赵俊与陈正信同为市政协副主席。
如今的政协常委里,一大半都被赵俊笼络了去,老爷子因为这件事,至今还在骂他没用。
市政协常委成员按比例从社会各界别中选举产生,人员构成五湖四海,涉及各行各业,这也是陈老爷子向来只攻政协圈子的原因。
他要握紧的,不是区区一个政协席位,而是全墨海的行业资源。
赵俊年纪轻轻,一来查不出背景,二来看不出财力,却不声不响从陈正信手上辗转腾挪了不少重要人脉资源。
陈正信想到这个赵俊就咬牙切齿,谁都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无非是两年后的换届选举,他想同自己争夺的,是同一个位子。
陈正达突然冷不丁笑了,深深看了他大哥一眼,目光里不无歉疚地坦白——
“大哥,赵俊是我学生。”
陈正信握着杯盏的手狠狠滞在半空,抬眸冷冷盯着弟弟,“你什么意思?”
陈正达并不正面回答,突然聊起旁的事情来。
“父亲大院这些日子空了不少。”
陈正信不语,依旧拿目光逼视他。
“我若是大哥,从一开始就不会弃商从政,好在集团如今在小峥手里握着,也不算大权旁落……”
“大哥,你依旧有退路可走。”
陈正信听出他的意思来,目露精光,不无讽刺,“小峥快成你儿子了,这些年,你们往来密切,真当我不知道你们盘算的是什么?”
陈正达苦笑,“大哥这话严重了,我们从始至终,只是为了陈家能更好。”
“……父亲老了,有时候他认为的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好。”
陈正信放了茶杯,沉默凝神,目光落在茶台一处水渍上,现是陈正达那只杯盏有裂纹,正沿着杯壁往外渗水。
陈正信将二弟那只杯盏里的茶水泼掉后倒扣在台面上,重新烫了个杯子递过去。
陈正达却又将那有裂纹的杯盏翻转过来,提壶给自己添茶。
陈正信拧着眉,“这茶杯裂了,你还用它?”
陈正达笑着举杯,朝他敬了敬,“我这是向大哥学习罢了。”
“你在讽刺我?”
男人没了耐心,面色彻底冷淡下来。
“你和小峥联手起来,暗中支持我的政敌,这笔账即便我不同你们算,老爷子也不会罢休,自求多福吧!”
男人说罢就站起来往外走,陈正达不动声色坐着,堪堪唤了一声:“大哥。”
陈正信顿住脚步,背对着弟弟。
“已经开裂的东西,裂纹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藏不住,茶杯如此,人亦如是。”
陈正达语调低沉,点到为止。说罢,亲手将那有裂纹的杯盏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陈正信阴沉晦涩的眸光颤了颤,回头看一眼垃圾桶里的茶杯,沉默转身,径自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