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维持着一个稳固秩序的上层突然离开,填补这些上层结构的就变成了枪里子弹最多的人,法尔科内和他的十二家族就是这样的人,他们闹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接管了这里。”
“曾经我与法尔科内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因为我知道,他和其他的那些黑帮不同,他想在这里打造一个新秩序,尽管是暴力的秩序,但也总比没有秩序要好。”
“我尽我所能的为他提供了帮助,我以为,黑帮只是短暂的替代那些被抽空的上层积木,总有一天,哥谭会恢复到正轨。”
“但我没想到,这一切都失控了,法尔科内
和他的黑帮家族统治了这个城市之后,这里开始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犯罪之都,从十二个黑帮蔓延出来的,是12o个黑帮,12oo个黑帮,最后,这里成为了一座人人都是黑帮和罪犯的城市。”
“邪恶在这里蔓延,我却无能为力,我知道,法尔科内可能也是如此,许多人以为他就是哥谭变坏的罪魁祸,可我很清楚,这不是真相。”
最后神父抬头环顾了一下这座教堂,他说:“那个时代留下的建筑其实并不多,我感谢他们还给我留了一个这样的地方,让我能有一个容身之所。”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就算不能回到你的故乡,起码也可以去大都会的教堂,那里的神职人员还是挺多的,过的也不错。”
神父说:“你不明白,我不光目睹了罪恶是如何一点点感染这座城市的,并且也早就深陷其中。”
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低声祈祷了几句,然后说:“我在这个过程中明白的最大的道理就是,这座城市只会接纳本该属于这里的人,那些真正想要拯救这里的英雄们最终必将离开,因为他们不属于这里。”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始终坚信,我当年的选择没错,法尔科内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这座城市的守卫者,而不是破坏者。”
“在你看来,教父或许是个成功者,他统治了哥谭地下4o年,可我知道,我和法尔科内都知道,我们都不过是失败者,只能在罪恶的深渊里罗织出一种不算稳固的秩序,来保全自身。”
神父摇摇头说:“但可惜,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比别人活得久了一些,我所了解到的甚至还不如法尔科内,又或许,法尔科内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随着太阳的逐渐落下,教堂内桌椅的影子被拖得越来越长,那些彩色玻璃蔓延出的光线开始流淌到布鲁斯的身上。
最后,老神父说:“我只能在这里,守住一片祂的国,而等我死后,这一片净土也会消散,就像无数曾经消散在哥谭的希望一样。”
“当年的那群人,也只剩下了我和法尔科内,我们都老了,或许当我们都去见我们的主的时候,这座城市仅剩的秩序,也就不复存在了。”
“你觉得,有建立新秩序的可能吗?”
“曾有无数人为此努力过,只是他们都失败了,法尔科内成功了一小部分,但也只是拖延了一时,或许也没有人能够再拖延更久了。”
伴随着老神父有些叹息的声音,布鲁斯又陷入了沉思。
每当听到这些有关他家乡的历史故事时,布鲁斯没办法像一个归乡的游子那样,对此充满带着思念的感慨。
因为哥谭的故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荒谬和绝望,这里生的一切事都没有起因,也没有结果,就连亲身经历那个年代的人也说不清楚。
在探寻哥谭历史的这场神秘之旅中,时光机器的零件总是被一些布满迷雾的片段给卡住,每当布鲁斯想要把这台破旧的老式放映机修好,并探寻其中真相的时候,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力量在阻止着他。
走出教堂的布鲁斯,开始思考席勒问他的那个问题,神父给他的答案是,这座城市恐怕不会有什么机会拥有新的秩序,在老一代人都死光之后,这里就会彻底的陷入黑暗。
他突然想出了一个奇怪的比喻,但又觉得非常形象。
哥谭这座城市里所产生的所有罪恶,和活在这里的所有罪犯们,就像是盐罐中撒出来的盐粒。
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空的盐罐,拿着这个盐罐的人不急不缓的把一些晶莹的盐粒倒出来,就像耐心的钓手在制作他的鱼饵。
刚刚成年的布鲁斯,从他的教授,从法尔科内,从老神父那里,更早的了解到了一个事实。
哥谭会变成今天这样,并非简单的自然演化,他曾经抱有的报复罪犯的目标或许永远无法完成,永远也无法彻底拯救哥谭,因为哥谭上空的盐罐不会空,满怀罪恶的盐粒晶莹剔透,随风而至,就像哥谭城市中永远也不会停下的细密雨线。
但这并没让蝙蝠侠感觉到挫败,而是让他更早的产生了一种野心。
蝙蝠侠一点也不想围着这些被人像施舍一样撒出来的盐粒不停飞行,像一条围着鱼饵打转、期盼水流冲出一些残渣来填饱肚子的蠢鱼。
他想做的,是去直接捏扁这个盐罐,或者说,就像他曾经对路易斯做的那样——像一只蝙蝠一样出现在他的背后,让阴影笼罩着这个拿着盐罐沾沾自喜的人,让他为蝙蝠恐惧到颤抖。
然后,得到这个盐罐,和那里面所有的盐粒。
如果这个世界上注定要有一个容纳所有罪犯的盐罐,那这个盐罐最好是属于蝙蝠侠。
也必须属于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