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本来就知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因此蝙蝠侠也没有干出穿着那身蝙蝠装睡觉的事,席勒敲开他的房门的时候,布鲁斯正穿着睡衣。
通常,严肃状态下的蝙蝠侠只能看到一个下巴,但现在,布鲁斯的气质和他平常完全不同,这是一个露了全脸的蝙蝠侠。
但也没什么用,他在听到席勒告诫他阿尔弗雷德希望他明早能赶回去吃早餐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个颇为纠结和复杂的表情。
“我劝你最好是回去,万一他要是找上门来,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你要知道,老师永远只会和家长站在同一个战线。”
看着布鲁斯似乎还不乐意,席勒不得不进一步威胁他说:“如果明天我真的见到了阿尔弗雷德,那我就不得不和他谈谈你的学业情况了,这一次的期末考试,你虽然勉强通过了,但排名是中游靠下,更重要的是,你的作业一学期漏交了6次,还有一大半都没写够字数。”
“你交上来的作业我全都留着,如果你不想被你的管家看到你那狗屁不通的文章和除了污染别人的大脑毫无用处的学术垃圾的话,就最好赶紧睡觉,然后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回你的韦恩庄园去。”
然后还没等布鲁斯说什么,席勒就“砰”的一声把他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夜里,布鲁斯躺在床上,回想着最近生的事。
有赖于席勒那颇有天才创意的产业链,黑帮最近的火并很多,蝙蝠侠的工作也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
白天他忙着在医院里进行各种调查,来破解黑帮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晚上他还得去盯着各个火并的现场,防止他们打的太上头,波及太大。
警察有了重武器之后是强了不少,可这不意味着黑帮就完全没有反制的手段,警察拿重火力压制,那黑帮自然就会想着用更凶猛的火力来反抗,一来二去,战争规模在不断升级,这也导致蝙蝠侠还没来得及升级他的各种装备,就被卷入了一些更加凶猛的火力冲突当中。
这也就导致,原本只是为一些手枪子弹和冷兵器所准备的蝙蝠盔甲,没有办法防御住火并中机枪榴弹带来的伤害。
在几天前的晚上,蝙蝠侠被一机枪的子弹打中,这种伤害可不是手枪子弹所能比拟的,机枪的子弹每一都有手掌那么长,还好蝙蝠侠只是肩部被擦中了,如果这一真的结结实实的打到他的身上,怕是他的半个肺都会完全报废。
但这也对他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伤害,可以说是他进行蝙蝠侠事业的这段时间里,所受的最重的伤了。
他赶回韦恩庄园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还能有意识回到韦恩庄园,都已经是他那出常人的意志力救了他一命了。
布鲁斯早就知道,他对一些镇痛药和麻醉药的反应并不敏感,经常会在麻醉的途中醒过来,这次也是一样,他在手术的中途,半梦半醒的看见阿尔弗雷德一个人坐在手术台的边上。
他很难形容当时看到的阿尔弗雷德的那种表情,那让他多年都几乎不曾激烈跳动过的心脏,狠狠的被揪了一下。
他突然现,阿尔弗雷德变得和他记忆里不同了,他老了很多,和他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比起来,似乎也消沉了很多。
他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其实韦恩夫妇的死亡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造成了伤害。
而或许,当阿尔弗雷德现,自己差点又要再承受一次同样的伤害的时候,他就又变老了很多。
布鲁斯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他朦胧之间看到的阿尔弗雷德的样子。
而更令他难过的是,当他从手术中醒来之后,阿尔弗雷德什么也没说,他并没有阻止布鲁斯去做什么,他只是依旧准备好了早餐,就如同无数个布鲁斯从噩梦中惊醒的早上一样。
坐在餐桌前的时候,布鲁斯几乎食不下咽,他是蝙蝠侠,但他依旧是个人,很少有人在面对如此激烈的情绪冲击时,还能保持平静的心态去吃饭。
于是他只是草草的吃了两口,就像逃跑一样的离开了韦恩庄园。
其实他最先去的就是戈登那里,只不过,他正好赶上了戈登开车出前往席勒家。
他一路跟在戈登的身后,甚至就连他们在餐厅里交谈的全部过程,蝙蝠侠也都在窗外看见了。
他也看到了席勒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抽完了一整根雪茄。
那样的教授令他感觉到陌生,他从来没有见过席勒的这种样子,他看上去很放松,但又十分冷漠和锐利,虽然在学校里时,席勒也常常表现的很严肃,但那完全不同。
那像是另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他想,或许他之前所认识的那个教授,也只是一种伪装,和他一样。
两个疯子在这座疯狂的城市里,扮演着各自的角色,以一种再平常不过的社会身份粉墨登场,扮演着每天为琐碎日常所困扰的老师和学生。
这或许也不是一本《傲慢与偏见》,而是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在哥谭这座被岁月腐蚀的破烂又沉朽的剧院里,在哥谭大学的这个舞台上,这场荒诞戏剧的第一幕,就显得古怪又滑稽。
蝙蝠侠上学的第一天遇到的第一位老师,一个看上去严厉又古板,看起来完全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老师,在一场毫无动机的心理咨询中,给了他一个他最想要的答案。
而等这一场又一场的戏剧落幕之后,两位演员本人,终于还是在舞台之下相见了。
抛开他们身上的社会身份不谈,这些荒诞戏剧的故事构成绝不是巧合,疯子总是吸引疯子,怪人时常遇见怪人,这也不过是物以类聚的又一种呈现方式而已。
布鲁斯躺在床上,昏沉的睡意袭来,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庄园楼下钟摆的沉闷声响,在他的梦中无孔不入。
而除此之外,在哥谭1987的这个寒夜里,能够听到的,只有几乎微不可闻的风声,和壁炉彻夜不息的燃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