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乌苏拉能够从霍登眼神里捕捉到坚定的拒绝,她的眼神不由低垂下去,落在了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掌之上,苍劲有力的手指包裹着自己的手腕,掌心带着淡淡的暖意,透过自己冰凉的皮肤缓缓渗透下去,指尖传来的力量能够清晰感受到心绪的紧张和迫切。
他在担心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乌苏拉的心脏不由就快跳动了起来,尽管她知道,这种“担心”和男女之情没有关系,但对于她来说,却已经足够。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坦然面对她的人。即使她是乔雅,在他的目光之中也从来都找不到同情或者怜悯;即使过往的伤口就这样被解开,在他的眼神之中也从来找不到排斥和差别。在他面前,她就是乌苏拉,一个普通的女子。
她喜欢他的眼神,隐藏着狡黠和睿智,却总是如此温暖而明亮。
现在也依旧如此。
乌苏拉用左手握住了霍登的右手手背,坚定地摇了摇头——此时不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最好时机,稍稍一点点不注意,他们可能在这里全军覆没,她需要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也是她所知道的唯一办法。
“放心。”
乌苏拉用口型沉默地说道,而后再次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模样,用眼神告诉霍登:我是他们的一员,我会没事的。
霍登并不相信,因为刚才乌苏拉眼神里的恐惧并不是这样的意思,而且,乌苏拉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沉默者,在灵能者的战斗之中只有沦为炮灰的结果,但乌苏拉没有给霍登留下犹豫的时间,左手再次握紧,坚定的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意志:
相信我。
“相信我”,短促却肯定的眼神,清晰地传递出来。
此时绝对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霍登就这样坦然地注视着乌苏拉,在那双沉稳的眼睛里寻找到一抹坚毅,而霍登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也许,乌苏拉确实比他更加了解这里的状况,可以让他们拥有更多机会。
于是,霍登右手收紧,朝着自己轻轻一拉,他和乌苏拉的距离就直接被缩短,两个脑袋交错而过,霍登靠近乌苏拉的耳边,轻声说到。
“靠近那家伙的时候,调整一下面具。注意安全!记住,我不会落下任何一个小伙伴,包括你在内。等待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尝试’俯瞰深渊’。”
说完,霍登就松开乌苏拉的右手,眼神坚定地对着乌苏拉轻轻颌。
乌苏拉的脚步没有停留,猫着身子离开了阳台,离开视线之后,这才站直身体,脚步忍不住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霍登一眼,手腕似乎依旧残留着霍登掌心里的温度,随即她就匆匆朝着一楼方向走去。
霍登并没有停留在原地干等,他们需要自救——而且,他对乌苏拉的承诺是认真的,他不希望落下任何一个小伙伴。
抬手,霍登就开始在二楼环形阳台之上布置灵能法阵。
经过多次实战练习之后,霍登正在变得越来越熟练,一个接着一个符号悄无声息地落在环形阳台的不同位置,被压制到极致的灵能波动瞒天过海地完成布局。
与此同时,天井之中的审问也正在越来越紧张。
“请告诉我暗号,好吗?”
“国王”的声音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隐隐能够嗅到雷元素与暗元素的涌动,四周的密集人群全部将自己隐藏在面具背后,那一个个扭曲而冰冷的表情勾勒出一层冰冷刺骨而扭曲怪异的奇妙氛围,令人毛骨悚然。
罗本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眼前的“国王”,似乎正在细细打量着面具背后的神情,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暗号,而是因为霍登曾经说过,暗号可能具有多种身份——比如说,侍应生和宾客的暗号就是两套系统。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罗本此时说出暗号,可能就会暴露霍登等人的情况,甚至让小伙伴们陷入危险。
罗本不愿意面临这样的风险,所以,他保持了沉默,并且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即使是一个人面对如此局面,他也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小伙伴的行动,相反,他需要为小伙伴吸引更多火力,为他们创造条件。
尽管罗本没有任何动作,但“国王”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罗本骨子里的叛逆,低低的笑声从面具后面传来,阴森森得有些瘆人。
“怎么,你准备血洗阿瑞纳宫吗?我倒是有些期待了呢。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来欣赏一下你的表演,如何?”
从容而冷静,戏谑而尖锐,简简单单的话语却不知不觉渗透出一股尖锐刺骨的冷漠,就好像真正的国王一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牢牢掌控着凡人的生死,根本就不在乎血腥与生命,有种然的漠然。
罗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源自于对方骨子里的高傲,他的神经和肌肉完全紧绷起来,拒绝缴械投降,却也没有被冲动摧毁理智,大脑高运转起来:如果是霍登的话,他此时会怎么做?
“停下!”
一声呵斥如同平地惊雷般直接炸响,在穹顶天井之中久久回荡,刹那间,所有视线全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投射过去,原本已经形成包围圈的人群甚至自动清理出一条通道,道路尽头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鹅黄色的光晕细细地勾勒出曼妙的线条,泛着浅浅光泽的皮肤洋溢着胶原蛋白的弹性,饱满而结实,就连洒落下来的光线似乎都跟着温柔起来,轻盈而雀跃地描绘着那些令人心驰神往的直线和曲线。
袅袅登场的步伐散出高傲而清冷的强大气场,一举一动都散出致命魅力,如同黑洞一般吸引着所有目光。
“国王”用权杖轻轻敲打了地面两下,出了低低的笑声,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然,似乎正在嘲笑来人的不自量力。
“由我来。让我代替他赎罪。”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在大堂之中涌动着,似乎不敢相信来人说出了这样的话语,整个大堂都在嗡嗡作响着,就连“国王”也出了轻笑声,“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是的。”来人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一路袅袅前行,脚步最后在罗本的身边停了下来,坚定地对着“国王”颌表示了确定。
躁动声,越来越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