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夜幕降临。
良姜问:“既然已经来了,就不急着回阜城了吧?可以在上京多待两日。”
良夫人淡淡地道:“没有什么好待的,城门未闭,你跟我一同回去吧?”
“这么远,到家都深更半夜了!”良姜试探着问:“再说你就不想回国公府瞧瞧吗?”
“不去。”良夫人一口回绝:“你也不许回去。”
“为什么啊?”良姜有些不解:“那好歹也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在阜城。”良夫人认真纠正。
良姜一时间有些沉默,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起自己的怀疑。
良夫人扭脸问道:“适才我听方乘煦说,你一个人单挑了什么黑风观?”
良姜点头承认:“是。”
“为什么?你瞒着我来上京,就是为了此事?”
良姜如实道:“那几个劫匪就是两年前刺杀你的刺客。”
良夫人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良姜略一犹豫:“阿娘,假如说,那些刺客并非是西凉细作,而是有人花钱雇来的,想致你死地。这个仇,咱们报不报?”
“不报。”良夫人不假思索。
“为什么?”良姜实在搞不懂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良夫人一字一顿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良姜,你平安最好。”
“可你以前不是这么教导我的。我从小被你们丢在玉华山不管不问,你与我父亲常年征战,你说人活于世,绝不是为了苟且。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保家卫国,青史留名,难道都是借口托词不成?”
良夫人沉默片刻:“那时候我还没有尝到失去的滋味而已。”
“那你就任凭我父亲遭世人唾骂,任凭那些害你的人逍遥快活,将我囚禁在阜城,胆小懦弱地苟活一辈子?”
“这就足够了。”良夫人平静地道:“时辰不早,回去吧。”
“好,”良姜深吸一口气:“阿娘,我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再走好不好?很快的。”
良夫人看一眼天色,勉强答应:“吃快一些,应该赶得及。”
良姜带着良夫人,在街边随便寻了一处茶摊包子铺。
包子铺的生意很好,吃肉包子免费喝大碗茶,另外花银子还有凉拌小菜与汤羹,丰俭由己。此时华灯初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两人坐下,良夫人摘下帷帽。伙计立即端上来油渍渍,热腾腾的包子。良姜也只要了一壶茶。
周围的食客正眉飞色舞,议论得热闹。
今日阜城最热门的话题,自然就是昨日将军府宴席之上生的插曲。
“你们听说了没有,就前两日单枪匹马挑了黑风观的那个女英雄,有人说,与国公府的鹤雅郡主长得极像。”
“呸!一个私通敌国的卖国贼之女,提起她都脏了我的嘴。”
“此事朝廷不是没下定论吗?我倒是觉得,他通敌一事有待商榷。”
“没盖棺定论那是朝中有人求情,皇上仁慈。对待这种祸国之辈,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不解气!妻女遇害那都是他的报应,活该。”
……食客纷纷唾骂,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良姜瞧着良夫人的脸色,见她一直神色淡淡的,没有激动,也没有愤慨,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毕竟,父亲叛变的消息刚刚传回上京那会儿,比这更难听的污言秽语,甚至臭鸡蛋,烂菜叶,母亲都独自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