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喝退狂吠的黑虎,诚惶诚恐地将顾溪知请进自己的茅屋。
屋里的寒酸令他多少有点窘迫,慌乱地用袖子擦拭着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将油灯捻亮。
观棋去置办香烛供果,还没有赶过来,墓地里蚊子又多,顾溪知只能进屋稍等。
顾溪知皱眉问:“良国公刚刚下葬两年,他的墓地怎么破败成这个样子?”
四处都是断石,墓前的守墓神兽竟然也被生生砍成两截。
陈伯叹了一口气:“我家国公爷的案子稀里糊涂地了结,终究是背负了通敌卖国的骂名。有些老百姓会将怒气泄到我家国公的坟冢之上。
小人腿脚不利落,追也追不上,前脚修好,后脚就又被破坏了。”
顾溪知的眉头锁得更紧:“你没告诉良二爷吗?好歹在四周加个围栏也好过如此。”
陈伯摇摇头,苦笑道:“二爷说府上拮据。”
简简单单几个字,带着讥讽之意。
良国公生前战功赫赫,皇帝屡有赏赐,这些年积攒下的家业丰厚,岂能连个修缮墓园的银子都拿不出来?推托之词而已。
顾溪知略一犹豫:“此事我不方便亲自出面,回头你看看哪里需要修缮,我找个人过来。”
“多谢王爷一片好意,暂时先不用了,外面虽说破败一些,但是里面我家国公的坟冢有黑虎守着,完好无损。”
顾溪知也不勉强:“既然如此,那就不大兴土木,惊扰国公了。”
然后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交给陈伯:“辛苦你了,我不常在上京,逢年过节,帮我给国公沽酒。”
陈伯瞧着那赏银足有五六十两,受宠若惊,忙跪地谢恩。
两人说话的功夫,原本趴在地上的黑虎突然“噌”地跳起来,欢快地摇着尾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径直向着墓地方向,转眼就没影了。
顾溪知起身:“应当是观棋来了。”
陈伯摇头:“是那人来了,烦请王爷您在此稍坐片刻,不要惊动了她。”
顾溪知随口问道:“谁?”
“小人也不知道是谁。她经常来祭拜我家国公爷,每次都是夜里来,带一坛酒,与国公对饮,喝完就走。她不想让我知道,我便索性装作不知。”
“你都没见,怎么知道是她?”
“我猜,她应当就是黑虎原来的主人。是她将黑虎送过来,替国公爷守墓的。有了黑虎,那些人才不敢放肆。”
顾溪知想起黑虎适才的反应,分明就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与见到自己时那副凶狠的样子截然不同。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打扰了。
他留在茅屋里与陈伯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又听到一阵猛烈犬吠,然后有人惊呼:“哪来的狗啊!”
是观棋!
定是他随后赶来,直接去墓地了。
观棋能跟在顾溪知左右,身手自然也是不赖的。
果真,随之而来的,就是黑虎的一声惨叫。
顾溪知担心观棋不明缘由,再掌毙了黑虎,急忙出了茅屋。
墓园里,影影绰绰的,里面一狗两人,正打得热闹。
准确来说,正中是有两人交手,挨打的是观棋,另一人,身形娇小,分明是个女子。
这女子一手抱着酒坛,两只脚连环进攻,无论观棋怎么左右躲闪,都精准无误地踢在他的胸口。
而刚才挨打的黑虎则狗仗人势,跟在女子身后,吠叫助威。